府卫从后宅来搬出近六十具尸体,加上死在东楼的那批女护卫,姜夫人身边的仆妇使女几乎都死光了,也不见姜夫人有丝毫动容。谢青鹤让姜夫人暂时挪到他的住处安置,说是他的地方,他就住在陈起的院子里,姜夫人是陈起明媒正娶的妻室,当然长驱直入、登堂入室——直接住进了陈起寝室。
姜夫人是奸细的嫌疑太大,谢青鹤这么安排,陈先义不敢吭气,田安民与詹玄机都不能答应。
谢青鹤先后跑了两个地方,把田安民和詹玄机都通知到了:“此事我亲往恕州上禀阿父。阿母住在相州,心腹侍女仆妇都死光了,又有府卫时刻保护,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他要亲自去找陈起求情,只求相州方面照顾好姜夫人,别让姜夫人出事。
田安民与詹玄机都不想得罪他,也根本拦不住他,只好答应下来。
谢青鹤仍旧不放心,把伏传留在了相州,叮嘱道:“别人都靠不住,但凡有利可图,不管是田先生还是姑父,都会毫不犹豫地牺牲阿母。你这些日子就住在阿母与常夫人附近,若事情不妙,只管带着她们逃出去——常九阳和许章先生都是可信的。”
伏传点点头,也有些担心谢青鹤:“我只怕他们在路上截杀你。”
谢青鹤摸摸他的脸蛋,说:“这世上能杀我的人还没来呢。”
伏传听得一愣,突然明白大师兄说的是久久不至的师父,不禁好笑:“这也拿来开玩笑啊。”有忍不住说,“若是师父来了,这事哪有那么麻烦,写一封信给师父就解决了,还要大师兄长途跋涉去找他求情……大师兄,你打算怎么求阿父啊?”
“陈起这样的人吧,越求他,他越来劲。”谢青鹤压根儿就没打算去哀求,“我打算去骂他。”
伏传艰难地咽了咽:“大师兄威武。”
这是万万没想到啊。
第215章 大争(27)
谢青鹤孤身前往恕州,相州派了二千甲士随行,陈利贴身保护。
当初陈起故意刻薄谢青鹤,要谢青鹤闭门读书,把原本拨给谢青鹤学习骑射的师傅陈利转给了伏传,也就是说,现在陈利其实是伏传的下人。谢青鹤和伏传都没想过叫陈利随行——从相州到恕州一路上都是陈家的地盘,沿途都有陈家兵马驻扎,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凶险。
陈利主动请缨随行保护,到底还是把陈起临走时的命令抖了出来:“郎主临行时特命仆保护好小郎君,仆万死不辞。”
谢青鹤知道陈起是个牵住不走打着倒退的奇葩脾气,闻言还是被陈起的幼稚作为气笑了。
表面上把陈丛的师傅给了陈隽,私底下又训诫陈利,告诉他陈丛才是唯一必须保护好的小主子——这亲爹真的是当成了神经病,难怪活生生把陈丛逼疯了。
谢青鹤去恕州是找陈起替姜夫人请命求情,路上也不耽误,快马加鞭一路疾行。
二千人的队伍沿途奔驰,流民马匪都闻风躲避。伏传担心有人前来刺杀谢青鹤,事实证明这事执行起来也不容易。谢青鹤带的人多,想要冲撞二千人的骑兵队伍,起码得有数百敢死之人。沿途都是陈家势力所辖,几百个人呼啸来去哪可能不被发现?
时值冬日,天寒地冻,不少地方都积上了雪,骑兵单独带的豆料完全不够马吃。
谢青鹤势必要选择在沿途补给,地方上驻扎的官员则免不了要招待小郎君吃顿饭,安歇一夜。
谢青鹤是个随遇而安的性子,遇上献殷勤开宴席招待他的“叔辈”们也罢了,好酒好菜只管受用,年纪小倒也没有人给他送美女,只是给他塞了不少奢侈玩意儿,一心一意讨好他。
也架不住有那脾气古怪的将领,为了显示自身品性清高,故意用清汤寡水打发他。
谢青鹤也不生气。只要食物干净,住处暖和,能把随行甲士的草料饮食都补给上,他也不在乎对方怎么招待自己。忙着去恕州骂陈起呢,哪有空跟“驿站”纠缠不清?
一路上披星戴月策马前行,也花了足足二十余天,才从相州赶到了恕州城。
陈起已经不在恕州了。
他带兵去了青州。
在恕州驻守的主将是单煦罡,他也身负重任,要帮着陈起策应北面三州,以防陈起打青州时腹背受敌。听说小郎君千里迢迢赶来,单煦罡专门从二十里外的营地赶回来,问道:“小郎君呢?”
谢青鹤正在恕州府衙的前堂里烤火,陈利给他弄了几个山药,他就放在火盆边捂着。
这会儿山药已经烤熟了,散发出熟食的香气,谢青鹤用牵马的厚皮手套垫着滚烫的山药,正在剥皮。陈利只怕烫着他想要帮忙,哪晓得谢青鹤戴着粗厚的手套也非常灵巧,很快就把山药剥了出来。
单煦罡进门的时候,恰好看见谢青鹤低头吃山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