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雷劈在燕城王头上,竟然没有把这一介凡夫俗子劈死,就证明燕城王于心无愧。
哪怕他杀死了自己的君主,雷法也不忍降罪于他。
伏传继续解释说:“那阉人颇有几分修为,雷法下降之后,察觉到了我的气机,使厉鬼扑我。我本不欲与他交手,他缠得太紧,我就请文师妹帮了帮忙。我也没有滥杀无辜。那群厉鬼皆血食人类,秦帝使臣下进献美人,宠幸过后就丢去灵间饲养厉鬼,这两年吃了不少人。”
“燕城王呢?”谢青鹤问。
伏传眨眨眼。
谢青鹤就明白了,燕城王是死在了小师弟手里。
但,事实上,不管伏传是不是顺手杀了他,燕城王都不可能活着离开宫城。
守宫近卫能那么快地把大正台围个水泄不通,背后是韩瞿在指挥调动。姜夫人的指点是,不管燕城王有心无心,韩瞿都要栽赃他谋反之罪,将他截杀在宫墙之内。现在燕城王弑君之罪坐实,韩瞿手中握着兵权,绝不可能放过燕城王。
伏传先一步下手,一来可以凿实燕城王的死亡,二来也不必使燕城王受过多折磨。
皇帝死了,燕城王伏诛,太子妃的父亲是掌握着禁军兵权的郎中令王琥,他必然扶持太子登基。
“走吧。”谢青鹤问明白情况,着急出城,“一旦太子登基,韩瞿必然失势。在此之前,我们得赶紧离开。”带着韩瞿逃跑太累赘,不带韩瞿就得担心他反水卖了姜夫人,只能抢个时间差。
至于说姜夫人与韩瞿商议好的盟约条件,谢青鹤压根儿也没打算承认。
——燕城王都死了,还真的把韩瞿带回陈家,让他在新朝继续祸祸百姓?
二人在御苑说话没花费多少时间,伏传用登云术带着谢青鹤下山,直奔韩丞相府。
这时候宫中还没有消息传出来,街面上平静如昔,常朝仍旧蹲在枯井边等伏传。与常朝汇合之后,伏传说道:“舅父,此间事了,快去请阿母与夫人收拾行李准备出城。我去接个人。”
常朝愕然道:“这时候去接人?万一走散了呢?你可千万别动了!”
谢青鹤知道他要去接林姑,说道:“走散了便去城外汇合。”示意伏传,“去吧。”
常朝也不敢耽搁,连忙进去寻找姜夫人和常夫人说明情况,谢青鹤就在原地候着。
姜夫人对谢青鹤十分信任,尽管常朝说得语焉不详,她还是冒着得罪韩瞿的风险,马上指挥带来的几个陈家奸细女婢收拾好要害细软,一身轻便地从侧门溜了出来。韩瞿是个极其谨慎之人,丞相府里没有任何人知道姜夫人的真实身份,丞相的妻妹也不是囚犯,她要出门散心,谁都没有起疑心。
车驾路过窄巷时,常朝打了个呼哨,谢青鹤一溜烟跑了过来,钻进半掀开帘子的马车。
姜夫人与常夫人都在车中。
“你这要了命的不孝子!”姜夫人一把抓住谢青鹤,先骂了一句,目光在他身上上下打量,“清减了。模样怎么也变了?”
谢青鹤无奈地说:“脸上带着妆。”
常夫人则问道:“隽儿呢?”
谢青鹤简单解释了一句。
姜夫人则问正事:“妘黍死了?确实死了么?”
“嗯。”谢青鹤与燕城王旦夕相处好几个月,生出了几分好感,不大想提他的死讯,“皇帝与燕城王都死了。恰好韩瞿在宫中主持大局,只怕没那么快出来,我们赶紧离开。”
姜夫人喝止了车驾:“等一等。停车!”
驾车的奸细只听姜夫人吩咐,马车吱吱呀呀地停了下来。
“不能就这么走。妘使乃中宫所出,素有贤名,也不比皇帝那么疯狂昏聩。若他承继皇位,必是我家劲敌。快,纱女,你即刻进宫去见韩瞿,让他瞒住皇帝驾崩的消息,矫诏赐死妘使!”姜夫人命令道。
坐在车辕上的男装少女即刻跃下地:“是。”
姜夫人又吩咐车夫:“走。”
韩瞿在朝中的靠山是已经死掉的皇帝,太子对韩瞿素无好感,两边还隐有龃龉,一旦太子登基,韩瞿势必要倒霉。姜夫人出的主意,韩瞿很难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