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军再次狠狠撞击在一起,常忠冲在首位,一手挥舞着横刀,另一手拽着战马的缰绳,奋不顾身地冲进了敌军的圆型大阵中间,如一柄利剑剖开了血肉,然后长驱直入,从南面一直冲到北面。
异族兵马虽是蛮夷,但在战场上却非常剽悍,骤遇奇袭时表现得颇为慌乱,但安西军三次四次冲锋后,敌军将领已恢复了冷静,同时普通的兵士也明白必须听从将领的军令,于是在将领的厉声呵斥下,颍水南岸长达十来里的河畔平坦沙地上,敌军开始一个个有序地结阵。
结阵大多是圆型防御大阵,防御阵之间相隔不远,每个阵有数千人的,也有数百人的,结阵后迅速运转起来,两个阵之间一边抵御安西军的冲锋,一边有意识地互相靠近,两阵一旦接触便马上合为一体,形成一个更大的防御阵。
一个接一个,敌军的防御阵越来越大,像微观世界里的细胞吞噬现象一样。
随着阵型越来越大,他们的兵种也开始有序地分工起来。执盾牌的圆阵外围游走,后面是执长兵器的,圆阵中间是弓箭,不时朝安西军射出一轮又一轮箭雨。
常忠身上受了几处伤,此刻他后背的鱼鳞铠甲上还卡着几支箭矢,幸好铠甲的防护帮他挡住了几支要命的箭。
看着敌军由最初的慌乱渐渐变得井然有序,防御阵型越来越严谨,常忠心中大急,战场突袭的优势不知不觉间已失去了,此时唯有以硬碰硬。
“传令东西侧翼再冲一次,绝不能让他们由防转攻!”常忠瞋目大吼道。
北方异族兵马基本由各部落的牧民组成,他们的长处是策马冲锋,常忠非常清醒地知道,一定要将敌军的优势长处狠狠打压下去,否则一旦他们能腾出手主动进攻,安西军的优势便更小了,伤亡也将越来越大,袍泽们都是从安西跟随顾公爷出来的老底子,实在损失不起。
此时的战况已经有些脱离了常忠的掌控,他没想到北方异族兵马竟然如此强悍,他们临战的反应能力,战场上的决断和个人武力,都不在安西军之下。如果这支兵马真到了安禄山手中,大唐的平叛大业不知要被拖后多少年。
东西侧翼再次发起了冲锋,然而这次冲锋的效果不大,敌军的防御阵越老越大,在将领的指挥下,阵型也越来越严谨,侧翼的安西军发起冲锋后,竟然只能冲破他们的盾牌,无数长戟长矛便刺了出来,安西军将士伤亡不小。
常忠眼角直抽搐,果断地吼道:“传令五里外的神射营过来列阵,快!”
亲卫飞快掉转马头向后方飞驰而去。
…………
无组织无纪律的孙九石独自趴在距离战场三百余步外的一处小山岗上,此时浓雾未散,战场上的情势他看得不是很清楚,但他能听到远处激烈的厮杀声,以及模模糊糊看到敌军阵营列出了一个个的防御大阵。
孙九石也经历过战阵,他知道情势有些不对了,按理说此时的敌军应该已被安西军冲垮,要么死于刀下,要么四散溃逃,而他们居然能在慌乱中组成防御阵,这支敌军不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