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好,一会儿你到后面精舍寻我。”李恬交待了一句,别了蒋珊,往后面精舍寻李云裳说话去了。
李云裳虽然还是削瘦依旧,气色神情却比从前好了很多,和李恬说着家常闲话,提到大姐李月容家孩子和嫂子周大\奶奶怀孕,脸上时不时浮出笑意,李恬和她聊了小半个时辰,眼看不早了,命人请蒋珊,自己站起来和李云裳一起去和黄夫人\柳大\奶奶等告辞。
刚出了精舍,迎面正撞上蒋珊,蒋珊提着裙紧走两步上前道:“刚姑母让人捎话过来,说前儿给航哥儿、越哥儿请平安符也该供好了,让阿珂赶紧请回去,越哥儿那枚顺便送到东阳郡王府别庄,大表姐带着越哥儿别庄住着呢,我已经问过方丈了,说还要再加持几卷经才行。”李恬眉头微皱又舒开道:“天色不早了,这儿离京城不近,就是这会儿启程,也要天黑才能进城,平安符就让人明天专程过来请一趟吧。”
“唉唉!”蒋珊难为摆手连声叹气道:“你不知道,航哥儿还好,可大表姐家越哥儿这几天一直病着总不见好,前儿又说是和什么冲撞了,大表姐就带着越哥儿避别庄养病,姑母担心不得了,生怕越哥儿有一丝半点不好,大表姐可就这一个儿子,大姐夫又那样,姑母肯定是担心大表姐和越哥儿,才这么着急要请平安符回去,还是等一等吧。”
“那也好。”李恬自然知道林雯难处,忙点头答应,两人进了供平安符偏殿,方丈带着几个老僧,做了一个时辰法事,才把平安府请佛前请下,装进匣子里交给了蒋珊。两人出了普济寺没多远就分开两路,蒋珊往东阳郡王府别庄方向给林雯送平安符,李恬径直往京城回去。
走了大半个时辰,进了落雁山那处一面山崖一面洼地半山处,李恬掀起帘子,仰头看向林木繁盛半山,十六年前那场血案,就发生这里,李恬满心凄然,死人,死了也就死了,人世和动物界弱肉强食,其实一模一样。
“熊嬷嬷每年都来这里烧纸钱。”青枝从李恬后面探头看着外面苍翠,低低说了一句,李恬‘嗯’了一声,不光熊嬷嬷,温嬷嬷每年也来这里上香烧纸钱,每年忌日,外婆也都让人到普济寺做超度法事,必定要到这里念上几卷超度经文,外婆走后,她也一样让人来这里做超度法事,这里枉死人太多了。
“有贼!”一声惊恐尖叫传进车里,车子猛停住,青枝一个趔趄差点跌倒,李恬一把抓住车窗,急扑上前,‘哗’掀起帘子。
外面马嘶人叫已经乱成一片,车前地上扑倒着三四具胸口贯穿着长箭长随,都还剧烈抽搐,李恬一阵干呕涌上来,抬手紧抓着喉口,急转头往四下看,侧前半山处,几个黑衣人打成一团,李恬急伸手拍向车夫叫道:“走!往前冲!”说着又急转头呼道:“都别管我,各自逃命,!”仆妇丫头们听到李恬声音,有抱着哭叫着没头苍蝇般乱窜,有瞄着路边林密草盛能躲人处一头扎进去,有却急奔过来守李恬车子四周。
长随护卫自有章程,分出几个冲上前几步拦黑衣人不远处,其余团团护卫李恬车子周围,一个护卫一把推开手抖挽不出鞭花车夫,跃身跳到车前,身子还没落下就一鞭子抽马身上,那马痛极长嘶,前蹄高高扬起,还没落下就狂奔往前。
车子没冲出几步,又有几个黑衣人从斜刺里冲出来,外围护卫立刻分出几个抽刀迎上去,车子又冲了几十步,又有黑衣人冲出来,李恬车子外面护卫长随被一拨接一拨黑衣人如同剥洋葱一般,很就剥了个干净,只余了七八个婆子丫头跟车后,头晕脑乱跟着车子狂奔。
李恬紧紧抓着车前横杆,脸色越来越冷,心越沉越深,这是早有预谋!谋划之人知道她今天要去普济寺,寺里一层层调开无关之人,这里再用刀一层层剥去她身外护卫,截杀之地为什么要选十六年前那个地方?是这个地方宜于截杀,还是有心要她和父母往生一处?
“姑娘换上我衣服!”青枝一张脸比纸还白,已经扯下了自己身上长褙子,抖着手往李恬身上套。李恬明白她意思,心头一暖,眼泪夺眶而出,一把抓住青枝苦笑道:“不用换了,他们杀了我,也绝不会放过你,咱们一起……若能有来生,咱们做姐妹。”
“姑娘!”青枝闻言放声大哭,李恬转头看着车外,正看到赶车护卫随着一道雪亮刀光往车下扑倒,人往下跌,血线却往上飞起,溅车上一片艳红,李恬下意识伸出手,正接了满手腥热鲜血,李恬泪如雨下,呆呆看着鲜红红掌,麻木听着车前车后接连成片惨叫,惨叫声越来越稀,血腥味却越来越浓烈,青枝张着手,无助护李恬身后,凄惨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