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五皇子目光落到管通身上道:“进来吧。”说着,转身进了厢房,管通急忙跟进,熊嬷嬷垂手守了厢房门口,璎珞从上房探头出来,担忧探问目光看向熊嬷嬷,熊嬷嬷冲她摆了摆手,示意她没什么事,璎珞缩回去,不大会儿,穿了厚棉衣出来,廊下拐角处站着听传唤。
“咱们不能坐以待毙。”五皇子进了厢房,也不落坐,背手而立冷声道,管通一个怔神,不等他说话,五皇子接着道:“光四处寻找太被动,爷也不是好惹,谁也别想安生!”
“五爷意思?”管通眼里精光闪动,带着几丝兴奋低低道,五皇子目光阴狠:“定国公府上那个戏子,听说很能生事?”
“五爷意思?”管通兴奋搓了搓手:“五爷准备闹到什么程度?”
“能闹到多大就闹多大,都到这份上了,爷还怕什么?”五皇子错了个牙,他还怕什么呢?管通兴奋‘呼’了口气道:“那咱们就放开手,爷放心,我这就去寻胡三。”
“嗯。”五皇子答应一声,管通长揖到底,拎着袍子三步并作两步急步出去寻胡三了。
五皇子背着手静静站了一刻多钟,才慢慢转身出厢门,慢慢踱过走廊,进了上房,站床前,怔怔看着被子凌乱、空空床,只觉得心里空成了一个大洞。
京城离宁乾府不算太远,徐思海想方设法一路紧行,不过十来天就进了宁乾府,驿馆歇定,徐思海摆出钦差威风,所有来人一概不见,赵明潜身为副使,来前又得过姚相嘱咐,对徐思海这个正使态度和婉,表面上和颜悦色配合无比,晚上却寻了个借口,出了驿馆,绕了大半个城,从角门悄悄进了丁金经府邸。徐思海派人盯着他进了丁府,忙换了身长随打扮,悄悄出了驿馆后角门,寻到蹲路边吃汤面常大,远远站住,常大眼角余光瞄见徐思海,‘呼呼’几口吞了碗里面,仰头把汤喝,抹了把嘴,放下钱站起来就走,徐思海忙不远不近跟着,穿街过巷往西城一片杂乱民居过去。
离徐思海十几步,一个五短身材褐衣闲汉双手袖胸前,不紧不慢缀徐思海身后,徐思海是大家出身士子,这跟人和被跟事从没经历过,这会儿两只眼睛紧盯着常大唯恐跟丢了,丝毫没觉出后面缀尾巴,常大一边留心着徐思海,一边兜圈子查看两人身后是否有尾巴。连兜了几个圈子,远远看到常二袖手靠家店铺门口打瞌睡,心里一松,脚下加,引着徐思海急步前行。
常二瞌睡到褐衣汉子过来,这才伸个懒腰,打着呵欠缀了上去,一串人穿过热闹小马行街,转进条僻静小巷子,常二抖了抖肩膀,正准备上去放倒褐衣汉子,褐衣汉子身边矮墙上突然跳下团黑影,扑倒褐衣汉子,极利落将他装进个黑布袋里,扔到肩上背起来一溜烟跑没了。常二看人都呆了。
徐思海对身后事一无所知,只紧紧跟着常大,穿过一片杂乱肮脏空地,进了座灯光暧昧,飘着酒香肉香,歌声琴声断续传来杂院,常大脚步放慢,瞄着被几个暗娼拉扯住徐思海,见他用力挣脱了出来,这才继续往前走。徐思海厌恶紧跟着常大穿过这座暗娼云集大杂院,转个弯就看到架低矮破旧摇摇欲坠上柴门,常大小心推开柴门,让徐思海进去,徐思海直冲进屋,屋里一豆晕黄灯光下,冷明松半躺床上,整个人已经黄瘦脱了形。
“守道!”徐思海一路行来所见已经很是难过,又看到瘦到脱了形冷明松,痛心落泪叫道,冷明松双臂微抖撑着床往上挪了挪,脸上露出喜悦笑容道:“静之!”后头千言万语却一下子全哽了喉咙里。
徐思海扑坐床沿上,紧紧握着冷明松手细细打量了一遍,又打量了一遍,冷明松喉结滚动了几下,带泪笑道:“我没事,已经好了。”
“嗯,我让人先送你回京城。”徐思海断然道,冷明松拉着他手摇头道:“我不能回京城,”说着,冷明松转头看向站旁边潘先生,徐思海顺着冷明松目光看过去,这才留意到潘先生,潘先生笑着上前见了礼道:“冷爷若肯回京城,哪还会耽误到现?回京城确非良策。”徐思海皱了皱眉头,冷明松往后靠了靠,喘了几口气道:“静之,你想想,我是永静县知县,若回京城就是擅离职守,我回到京城,就算能把永静县决堤这事揭个直相大白,可有擅离职守这一条,我这仕途就算不就此完结,也要蹉跎不知道多少年。”
“可现?”徐思海眉头皱紧了,冷明松苦笑道:“静之,我不是利禄薰心要做禄蠹,你知道,”冷明松话停了停,下意识扫了潘先生一眼含糊道:“我不得不如此,若是仕途过于坎坷,我,我。”徐思海思念电转间,一下子明白了冷明松意思,若是他仕途不顺,坎坷不前,那就入不得南宁郡王府法眼,与林珂亲事也就要化为泡影。徐思海心里涌起股热流,连连点头道:“你不用说了,我已经明白了,可怜我们三人……都如此……如此……”徐思海难过说不下去了,别过头,好半天才压下心里那股悲哀,转过头,垂着眼皮道:“我来前已经定亲蒋家,是雁回妹妹,蒋家七娘子。”
“恭喜。”停了一会儿,冷明松才轻声恭喜了一句,他知道徐思海是真明白他用意了,徐思海订亲蒋雁回嫡妹,他心情复杂到无法理清,这种种纠缠他清楚不过,将心比心,若有一天,他眼睁睁看着林二娘子嫁了人,自己再订了谁,都无法和一个‘喜’字沾边了。
“嗯,”徐思海含糊过冷明松恭喜:“你就算不回京城,失踪这事也确切无疑,若要不留后患……”徐思海沉吟起来,潘先生看了眼冷明松笑道:“这事我和冷爷计议多时,倒有个万全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