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先生就喝了一口,吐了一桌子。阿爹,我觉得黄先生就是那叶公好龙、言行不一,他既然说吃墨是雅事,那他为什么不吃?阿爹你说对不对?”
“这雅事和吃墨是两回事……咱们先不说这个,你怎么又捉弄先生?你娘不是告诉过你,再敢捉弄先生,她就……”
“阿爹!这回不怪我!是先生自己要吃的!你不是说孝就是行事做人顺从父母的心意,对先生也要孝啊,先生说吃墨是雅事,又说他最爱此等雅事,我是顺着他的心意啊,我这是孝!就是孝顺了一下下。”睿哥儿在歪辩这一条上本领高强,福宁亲王连吸了几口气,黄大学士这口墨是喝下去就喝下去了,还是要找人倒出来?他那脾气,估计不会就那么喝下去算了,这事……真是,头痛!
“阿爹,这不能怪我,你说是吧?要是阿娘……”
“不怪你怪谁?”福宁亲王的声音忍不住高了,睿哥儿眼泪汪汪的看着他爹:“是他叶公好龙,他都说了吃墨是雅事,凭什么七哥儿吃墨是雅事,他吃墨就得发脾气?就是先生也不能这样,阿爹,我最喜欢最喜欢你,最疼最疼你……”
“好了好了!”福宁亲王被儿子几句米汤灌的一如既往的开始一路退让和稀泥到没原则:“阿爹也最疼你,可这事……黄大学士性子梗,好了好了,你别哭,听阿爹说……好了好了,要是你阿娘发脾气,阿爹肯定替你说好话……别哭别哭,阿爹跟你一起受罚好了吧?养不教父之过么,就怕你大伯……别哭,乖儿子,有阿爹呢,别哭。”福宁亲王好不容易把儿子汪了两眼的眼泪哄回去。
睿哥儿有了阿爹的担保,心放下一半,跟在满腹忐忑的福宁亲王进了上房,却发现满屋风和日丽,福宁亲王小心的探了几句话,一颗心就安安稳稳的落定,黄大学士还不错,真把那口墨汁喝进去了,明天一定要寻他好好陪个礼再道个谢!
吃了饭打发睿哥儿回去歇下,李恬上上下下瞄了一遍福宁亲王问道:“睿哥儿又在外头闯祸了?”“没!”福宁亲王脱口否认,李恬只瞄着他不说话,福宁亲王目光躲来闪去,片刻功夫就防线溃败:“也不是什么大事……”福宁亲王将睿哥儿给黄大学士喝墨汁的事轻描淡写说了:“小孩子家玩笑,黄大学士哪会放心上,实在不算事,我就没跟你说……”
“你太惯着他了,从他到禁中上学这小半年,生了多少事?孙大学士教了一年多都好好儿的,他去了没半个月,就把孙大学士气的告了病……”
“孙大学士年纪也大了,身子骨又不好,告病是早晚的事,这不能怪咱们睿哥儿。”福宁亲王陪笑解释了一句,李恬横了他一眼:“那孙大学士怎么独独不见你?这种自欺欺人的话,你还是留着自己说给自己听吧,就算孙大学士是因为年老多病,那乔翰林和李翰林呢?若是这回再把黄大学士气走,我没什么说的,你怎么跟官家交待?”
“说到这个,我正要跟你商量。”福宁亲王紧抓住话缝转移话题:“你不是一直想出去走走?现在有个机会,今天早上议事,官家说要遣人巡查漕运河道河工,这算是工部的差使,我立即就开口求了这差使,正好带你沿运河走一圈。”
“这是公务,能带家眷?”李恬双眼顿时亮了,却又疑惑道,福宁亲王伸手搂了李恬,语调懒散:“谁说公务就不能带家眷?再说了,官家也知道,我离不了你!”李恬回头看着他很无语,这几年,他这脸皮越来越厚了!
“你别瞪我,我说的是正事,满京城谁不知道,你治家有道,做生意更有道,前儿姜六又过来寻我,说要学你记帐管帐那一套东西,我没应,想学哪那么容易?不难为够他,再让他孝敬个够,我能吐口?我是说,谁不知道你是我的贤内助,这查河工,最要紧的就是查帐,你要是不去,官家能放心我这查帐的本事?反正你放心,我肯定能带你去,你要不去,我也不去!”福宁亲王得意洋洋,李恬被他最后一句话说的又气又笑,抬手点着他道:“你在官家面前也这么疲赖相?”
“他哪有这福气?!这是咱们闺房之乐,我这真性情只给你看。恬恬,我越来越发现,我能娶到你,才是这辈子最大的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