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娘子红涨的脸上,笑容几乎挂不住,那份难堪不自在,看的人简直要跟着难堪起来。
在这满屋的逼人富贵中,她的穷酸寒瑟让她难过到想夺路而逃。
姜焕璋说她眼中无贫富,贫贱不能改其洒脱,富贵中不染铜臭……
李桐往后靠了靠,露出丝似有似无的笑意,从前姜焕璋的每一句话都是她的真理……她得多傻!
顾姨娘抬进门前,她没留意过她,她不记得她衣衫破旧时的模样和窘迫,她印象中的顾姨娘,都是穿着满绣的绡纱和寺绫,飘飘欲仙的模样。
她喜欢绡纱,喜欢比缂丝还贵的满绣的绡纱,绣绡纱的绣线要劈成十六股,最好的绣娘一天也就能绣出半个花瓣,府里养了十几个绣娘,专门给她绣绡纱。
她还喜欢寺绫,比满绣的绡纱还贵的寺绫,姜焕璋每年都让人专程去给她采买寺绫……
姜焕璋说这是因为她生性纯直简朴,所以她只喜欢素淡的绡纱,就是在绡纱上绣花,也只肯用同色丝线,她喜欢寺绫,是因为寺绫的不染铅华……
“大嫂病着,我就不多打扰了。”顾娘子被李桐幽深冰冷的目光看的如披荆棘,也顾不得姜焕璋让她劝劝李桐的嘱托了,仓皇告辞。
“多谢你,慢走。”李桐慢吞吞道。
顾娘子一头冲出门,差点撞上姜焕璋的通房大丫头青书。
“咦,顾娘子!您这是怎么了?”青书闪身护住手里捧着的瓦钵,惊讶问道。
先冲进顾娘子眼中的,是青书手腕上那只明晃到刺眼的虾须镯,镯子上那棵黄豆大的红宝石璀璨夺目。
顾娘子眼睛一阵酸痛,璀璨的虾须镯仿佛在讥笑她,讥笑她破旧的衣裙,鞋子上的补丁,她全身的穷,她最痛最恨的穷……
顾娘子低头冲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