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一亮,到了另一个谷道,他精疲力竭地倒在水中,喘息如牛。
脑海里仍是一片空白,没有任何意念。
暖暖的阳光,遍洒谷中。
白云悠悠,从谷顶天空飘过,似给这身心俱受戕丧的孤雏一种抚慰。
水,洗去了身上的血迹,但也加深了创口的痛楚,痛楚,使他的神志逐渐苏醒,他爬离了水洼,阳光使他的精神慢慢回复……
血的遭遇,又一幕一幕映现脑海──
陆叔、陆叔的独生女儿小香、陆婶、父亲、母亲、弟妹……他们,都在仇人的血腥手下残酷地流尽了最后一滴血。
不能让骨肉至亲曝尸荒山!
这意念,强烈地摧逼着他。他必须要为父母弟妹收尸,于是,他振起精神,攀登谷顶,认明了方向,朝后岸奔去,一个时辰之后,他来到义仆陆叔的旧居。
林边茅屋,显著无比的凄凉,他不自禁地喃喃道:'死者已矣!生者何堪?'他蹒跚地走进小屋,在陆叔一家三口尸骨处默悼了一会,然后穿林迳赴故居。
景物如旧,人事全非,这变化何等之大啊!
触景生情,他又一次挥洒血泪。
他不入屋,直接奔向父母遇害的岩石地。
'墓!是谁埋葬的?'
他惊骇地叫了一声,扑奔那座新冢,一看,更加惊怪莫置,墓碑上刻有父亲的名讳,而后面的落款却是三个令人悚栗的字眼'红娘子'。
'红娘子'怎会到了此地?
这杀人不眨眼的女魔为什么要替自己家人收尸立墓?
朱昶迷惘已极,想不透其中蹊跷。
他想起归途中,黑森林闯'红娘子'标志,他声言要杀自己,后来又改变了主意,莫非她是追踪自己至此?
那此地所发生的事她已目睹了?
他百思不得其解。
他伏跪坟前,一恸而绝,醒来,业已日薄西山,瞑气四合。
他就如此伏在墓前过了一夜。
又是一天的开始,朱昶痛定思痛,以额触碑,喃喃祝祷道:'父亲、娘、弟弟、妹妹,我誓必百倍收讨这笔血帐,从现在起,我不再流泪。'说毕起身,不远处半截连柄断剑映入眼帘,他认出那是父亲的成名兵刃'圣剑',于是他过去拣了起来,连柄仅及尺半,他撕下一幅衣襟。包扎了断剑,藏在腰间,他自己所使的铁剑,业已在被三个怪人震飞时脱手失落,剑鞘原本挂在身上,也于坠谷时失去了。
藏好父亲遗物──断剑,在墓前拜了三拜,作最后的凭吊,然后毅然起身,奔回旧居,脱下破碎的血衫,寻了一套从前改装用的粗布短衫裤换上,取一项毡笠戴了,这一来,他已彻底改变了形相,临镜自揽,连自己都认不出来了。
他不再哀伤,自怜,一切都变作了'恨'。
他曾在父母墓前誓言,从此不再流泪了。
收拾了些金珠,掖在腰间,关了门户,起身出山。
'谷中人'藏有剧毒的荷包,给了他很大的启示,要报仇,凭力事实上不可能,只有凭智慧,不择任何手段,只求达到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