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黄药师再不说话,只是仰起了头,心中想着女儿,暗
自神伤。黄蓉瞧着他神情,料想是在记挂着自己,心中难受,
几番要开门呼叫,却怕给父亲一见到,便即抓了自己回桃花
岛去,他纵然不杀郭靖,郭靖这条命却也就此送了,这么一
想,伸到门上的手又缩了回来。陆、程二人偷偷瞧着黄药师,
又互相对望一眼,惊喜尴尬,面红耳赤,谁也不敢作声。欧
阳克躺在柴草之中,尽皆听在耳里,虽然腹中饥饿难熬,却
是连大气也不敢喘上一口。
天色逐渐昏暗,程瑶迦心跳越来越是厉害,只听黄药师
自言自语:“那傻姑娘怎么还不回来?哼,谅那批奸贼也不敢
向她动手。”转头对陆冠英道:“今晚洞房花烛,怎还不点蜡
烛?”陆冠英道:“是!”取火刀火石点亮蜡烛,烛光下见程大
小姐云鬓如雾,香腮胜雪,脸上惊喜羞涩之情,实是难描难
言,门外虫声低语,风动翠竹,直不知是真是幻!
黄药师拿一条板凳放在门口,横卧凳上,不多时鼾声微
起,已自睡熟。陆、程二人却仍不动,过了良久,红烛烧尽,
火光熄灭,堂上黑漆一团。陆、程二人低声模模糊糊的说了
几句话,黄蓉侧耳倾听,却听不出说的甚么,忽觉郭靖身体
颤动,呼吸急促,似乎内息入了岔道,忙聚精会神的运气助
他。
待得他气息宁定,再从小孔往外张时,只见月光横斜,从
破窗中照射进来,陆、程二人已并肩依偎,坐在一张板凳之
上,却听程瑶迦低声道:“你可知今日是甚么日子?”陆冠英
道:“是咱俩大喜的日子啊。”程瑶迦道:“那还用说?今日七
月初二,是我三表姨妈的生日。”陆冠英微笑道:“啊,你亲
戚一定很多,是不是?难为你记得这许多人的生日。”黄蓉心
想:“你夫人家中是宝应大族,她的姨妈姑母、外甥侄儿一个
个做起生日来,可要累坏你这位太湖的陆大寨主了。”猛然间
想起:“今日七月初二,靖哥哥要到初七方得痊可。丐帮七月
十五大会岳阳城,事情可急得很了。”
忽听得门外一声长啸,跟着哈哈大笑,声振屋瓦,正是
周伯通的声音,只听他叫道:“老毒物,你从临安追到嘉兴,
又从嘉兴追回临安,一日一夜之间,始终追不上老顽童,咱
哥儿俩胜负已决,还比甚么?”黄蓉吃了一惊:“临安到嘉兴
来回五百余里,这两人脚程好快!”又听欧阳锋的声音叫道:
“你逃到天边,我追到你天边。”周伯通笑道:“咱俩那就不吃
饭、不睡觉、不拉尿拉屎,赛一赛谁跑得快跑得长久,你敢
不敢?”欧阳锋道:“有甚么不敢?倒要瞧是谁先累死了!”周
伯通道:“老毒物,比到忍屎忍尿,你是决计比我不过的。”两
人话声甫歇,一齐振吭长笑,笑声却已在远处十余丈外。
陆冠英与程瑶迦不知这二人是何等样人,深夜之中听他
们倏来倏去,不禁相顾骇然,携手同到门口观看。黄蓉心想:
“他二人比赛脚力,爹爹定要跟去看个明白。”果然听得陆冠
英奇道:“咦,祖师爷呢?”又听程瑶迦道:“你瞧,那边三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