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灵珊呜呜咽咽的只是低泣。林平之道:“我一切都跟你
说了,你痛恨我入骨,这就走罢。”岳灵珊哽咽道:“我不恨
你,你是为情势所逼,无可奈何。我只恨……只恨当年写下
那《辟邪剑谱》之人,为甚么……为甚么要这样害人。”林平
之嘿嘿一笑,说道:“这位前辈英雄,是个太监。”
岳灵珊“嗯”了一声,说道:“然则……然则我爹爹……
也是……也是像你这样……”林平之道:“既练此剑法,又怎
能例外?你爹爹身为一派掌门,倘若有人知道他挥剑自宫,传
将出去,岂不是贻笑江湖?因此他如知我习过这门剑法,非
杀我不可。他几次三番查问我对你如何,便是要确知我有无
自宫。假如当时你稍有怨怼之情,我这条命早已不保了。”岳
灵珊道:“现下他是知道了。”林平之道:“我杀余沧海,杀木
高峰,数日之内,便将传遍武林,天下皆知。”言下甚是得意。
岳灵珊道:“照这么说,只怕……只怕我爹爹真的放你不过,
咱们到哪里去躲避才好?”
林平之奇道:“咱们?你既已知道我这样了,还愿跟着我?”
岳灵珊道:“这个自然。平弟,我对你一片心意,始终……始
终如一。你的身世甚是可怜……”她一句话没说完,突然
“啊”的一声叫,跃下车来,似是给林平之推了下来。
只听得林平之怒道:“我不要你可怜,谁要你可怜了?林
平之剑术已成,甚么也不怕。等我眼睛好了以后,林平之雄
霸天下,甚么岳不群、令狐冲,甚么方证和尚、冲虚道士,都
不是我的对手。”
盈盈心下暗怒:“等你眼睛好了?哼,你的眼睛好得了吗?”
对林平之遭际不幸,她本来颇有恻然之意,待听到他对妻子
这等无情无义,又这等狂妄自大,不禁颇为不齿。
岳灵珊叹了口气,道:“你总得先找个地方,暂避一时,
将眼睛养好了再说。”林平之道:“我自有对付你爹的法子。”
岳灵珊道:“这件事既然说来难听,你自然不会说,爹爹也不
用担心你。”林平之冷笑道:“哼,对你爹爹的为人,我可比
你明白得多了。明天我一见到有人,立即便说及此事。”岳灵
珊急道:“那又何必?你这不是……”林平之道:“何必?这
是我保命全身的法门。我逢人便说,不久自然传入你爹爹耳
中。岳不群既知我已然说了出来,便不能再杀我灭口,他反
而要千方百计的保全我性命。”岳灵珊道:“你的想法真是希
奇。”林平之道:“有甚么希奇?你爹爹是否自宫,一眼是瞧
不出来的。他胡子落了,大可用漆粘上去,旁人不免将信将
疑。但若我忽然不明不白的死了,人人都会说是岳不群所杀,
这叫做欲盖弥彰。”岳灵珊叹了口气,默不作声。
盈盈寻思:“林平之这人心思甚是机敏,这一着委实厉害。
岳站娘夹在中间,可为难得很了。这么一来,她父亲不免声
名扫地,但如设法阻止,却又危及丈夫性命。”
林平之道:“我纵然双眼从此不能见物,但父母大仇得报,
一生也决不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