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都见房内黑沉沉地,不敢举步便进,站在房门外道:
“书信在此,便请取去。”黄蓉道:“自称宾客,何不进屋?”霍
都冷笑道:“君子不处危地,须防暗箭伤人。”黄蓉道:“世间
岂有君子而以小人之心度人?”霍都脸上一热,心想这黄帮主
口齿好生厉害,与她舌战定难得占上风,不如藏拙,当下一
言不发,双目凝视房门,双手递出书信。
黄蓉挥出竹棒,倏地点向他的面门。霍都吓了一跳,忙
向后跃开数尺,但觉手中已空,那通书信不知去向。原来黄
蓉将棒端在信上一搭,乘他后跃之时,已使粘劲将信粘了过
来。她分娩在即,肚腹隆起,不愿再见外客,是以始终不与
敌人朝相。霍都一惊之下,大为气馁,入城的一番锐气登时
消折了八九分,大声道:“信已送到,明晚再见罢!”
黄蓉心想:“这襄阳城由得你直进直出,岂非轻视我城中
无人?”顺手拿起桌上茶壶,向外一抖,一壶新泡的热茶自壶
嘴中如一条线般射了出去。
霍都早自全神戒备,只怕房中发出暗器,但这茶水射出
去时无声无息,不似一般暗器先有风声,待得警觉,颈中、胸
口、右手都已溅到茶水,只觉热辣辣的烫人,一惊之下,“啊
哟”一声叫了出来,急忙向旁闪避。黄蓉站在门边,乘他立
足未定,竹棒伸出,施展打狗棒法的“绊”字诀,腾的一下,
将他绊了一交。霍都纵身上跃,但那“绊”字棒法乃是一棒
快似一棒,第一棒若能避过,立时躲开,方能设法挡架第二
棒,现下一棒即被绊倒,爬起身来想要挡过第二棒,真是谈
何容易?但觉得脚下犹如陷入了泥沼,又似缠在无数藤枝之
中,一交摔倒,爬起来又是一交摔倒。
霍都的武功原本不弱,若与黄蓉正式动手,虽然终须输
她一筹,但亦不致一上手便给摔得如此狼狈,只因身上斗然
被泼热茶,只道是中了极厉害的剧毒药水,料想此番性命难
保,稍停毒水发作起来,不知肌肤将烂得如何惨法,正当惊
魂不定之际,黄蓉突然袭击,第一棒既已受挫,第二棒更无
还手余地,黑暗中只摔得鼻青目肿。
这时武氏兄弟已闻声赶至。黄蓉喝道:“将这小贼擒下
了!”
霍都情急智生,知道只要纵身站起,定是接着又被绊倒,
当下“哎哟”一声大叫,假装摔得甚重,躺在地下,不再爬
起。武氏兄弟双双扑下,去按他身子。霍都的铁骨折扇忽地
伸出,哒哒两下,已点了两人腿上穴道,将二人身子同时推
出,挡住黄蓉竹棒,飞身跃起,已自上了墙头,双手一拱,叫
道:“黄帮主,好厉害的棒法,好脓包的徒弟!”
黄蓉笑道:“你身上既中毒水,旁人岂能再伸手触你了?”
霍都一听,只吓得心胆俱裂:“这毒水烫人肌肤,又带着一股
茶叶之气,不知是何等厉害古怪的药物?”黄蓉猜度他的心意,
说道:“你中了剧毒,可是连毒水的名儿也不知道,死得不明
不白,谅来难以瞑目。好罢,说给你听那也不妨,这毒水叫
作子午见骨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