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尖锐之极的啸声满含着红衣首领的憎恨,刹那间冲破了《郁轮袍》的凄美,所有人心头一震,猛地醒了过来。
而杨逸之脚下的铜鼓,已然逼近了囚禁之帐。
帐前的蒙古士兵见如此庞大的铜鼓宛如洪荒巨兽般压了过来,都是一阵大乱,纷纷躲避。蒙古军令虽严,但他们毕竟是血肉之躯,如何跟这等钢铁之物抗衡?
突然,几点剑光在夜色中闪动,自蒙古军阵中飞起,闪电般向杨逸之射了过来。杨逸之面色闪过一阵嫣红,一手控御着《郁轮袍》之音,一手清鹤剑纵横飞舞,片刻之间,跟来袭之剑叮叮当当撞了十几下,只见几个白衣剑士大鸟般落了下去。
杨逸之眉头微微皱了皱,他发现,白羽禁卫与红翎军已然出动,夹杂在蒙古军中,伺机向他进攻。这些人中不乏高手,杨逸之不敢怠慢,全神戒备。忽然,只觉脚下铜鼓猛地一声大响,竟然停住了。杨逸之大吃一惊,急忙看时,却见蒙古兵将收起的毡布堆在地上,挡住了铜鼓。
囚禁之帐近在咫尺,但他已被红翎军与白羽禁卫团团围住了。
他的伤痛,在体内蚀骨般地流窜着,随时可能将他的生命灼烧净尽,不留下一丝一毫。更深重的,是他的疲倦,他几乎已没有力气提起手中的剑。他踉踉跄跄,几度在阵中冲杀来回,加上施展飞血剑法,他的生命如风中之烛,黯淡之极。
但他仍记得那山海一诺。
那时,他说,“等着我。”
而今,他就在营帐之外,只隔着不到十步,却已无法迈出哪怕一步来。
他能感觉到,他已经在渐渐死亡中。
他昂天发出了一声叹息。
与此同时,白羽红翎一齐飞舞,剑光冲天,向杨逸之怒斩而下。
杨逸之的叹息宛如天地浩叹,那是在叹息他的慈悲,究竟仍要化为血雨腥风。
他的身子冲天而起。
一片血光随着清鹤剑那孤傲的剑意卷起,化成一道深浓的剑光,裂电般击在最先冲到杨逸之身边的白羽禁卫身上。那禁卫一声惊呼,被这道剑光透体斩过,宛如破了个气泡,体内的鲜血立即“啪”的洒了出来。
鲜血并没有落地,反而妖异地化成一道赤流,向清鹤剑上卷去。杨逸之身形已化成了一道若有若无的影子,追逐在清鹤剑之后。他绝不退缩!
哧哧几剑刺在他身上,血光立即溅出。
杨逸之仿佛没有痛觉一般,清鹤剑立即回折,一剑横扫,那几名红翎军立即头断、身碎、肢折!
铜鼓之上,立即炸开一大朵血色妖莲,浓重的血气宛如阴云般笼罩在半空中,吸蚀着每个靠近者的精血。这妖莲竟是如此妖艳,在生命的喂养下,肆意盛开。
蒙古士兵一阵大哗,每个人心头都涌起了一阵剧烈的恐惧,忍不住狂涌退开。
清鹤剑飞溅出一片血光,旋舞在杨逸之身边,将他的白衣渲染得一片血红。
把汉那吉的双目中也带着一丝惊恐,看着杨逸之如此妖异的变化。他能深切地感受到,杨逸之那决绝的意志。他厉声道:“放箭!放箭!”
三军轰然答应,每个人都掣出了弓箭。蒙古兵纵横天下,一半依仗的便是骑射之术,几乎人人都佩戴着弓箭。此时眼见杨逸之如此悍然惨烈,都起了拼死抵抗的决心,把汉那吉一声令下,万箭齐发!
杨逸之感受到了危险。
飞血剑法使他的心智陷入了狂暴,他的感觉变得迟钝,但纵然如此,他仍然感受到了那极度膨胀、迅速杀至的危险。他高高跃了起来。
清鹤剑上的血气如云,随着他冲天飞起。漫天箭雨追袭而至!
杨逸之并没有躲闪,他一咬牙,将清鹤剑舞成一道光幕,遮挡在身后。光幕流转,却不时牵动伤口,被剧痛撕开一道道裂口。
他知道,这残存的力量挡不住最强劲的弓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