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的目光齐向仍在一旁的银盘看去。银盘倒扣在桌腿旁,盘底已经乌黑发亮。
敖广道:“这种□□由一种九色海星混合血鳍鲸的尾鳍骨制成。是这帮倭寇最常用的□□之一,见血后随血攻心,本来也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就可毙命,不过谢公子却喂给他了一颗谢家独门的续命金丹,让他还多讲了那么多……唉,如果这些话留给老朽来说,多少也能挣出几个月的马料钱来。”而后连续竖起了两根手指。
谢杉道:“这帮倭寇为什么要下毒?”
敖广没有答话,伸出另一只残臂,叹息一声道:“可惜老朽二十岁的时候被一条白鲨咬断了这只手,谢公子如果多问两句,老朽的手指就不够用了。所以谢公子还是赶紧先清帐的好。”
谢杉怔道:“我怎么可能随身带着那么多银子?”
敖广笑道:“谢公子也可以先打个欠条,云南谢家的名声,老朽还是信得过的。”
谢杉正不知道如何是好,唐岫儿已经怒喝道:“你敢向他要欠条?”
敖广淡然道:“唐大小姐要是愿意打这个欠条,老朽当然也是不敢不信的。”
这时,卓王孙在一旁笑道:“敖老板,五千两银子就算我借给那两位,只是怕你也不知道那些倭寇在怎样银盘底上下毒的吧?”
敖广的脸上立刻又堆起那种谄媚的笑容:“嘿嘿,郁公子果然是明眼人,老朽只知道这帮倭寇最近在海上打探,是为了做方天随这笔大买卖,毒死裘鲲大概不外乎杀人灭口。至于毒为什么偏偏那么巧,下在银盘底上,又恰好被唐大小姐拿出来砸人,就确实不知道了。郁公子的钱是万万不敢收,只是要禀告郁公子,您船上的水手、用具都已备好,马上就可以出海。”
唐岫儿道:“慢,朝廷明明下令海禁,为什么他的船可以出海?”
敖广道:“若是唐大小姐的船上也挂了张大人特许的通行旗,那也一样可以出海。这个可不是老朽能够说了算的。”
众人听敖广这么一说,目光都往窗外投去。
然而窗外不是一艘船,是两艘。
卓王孙的那艘船当然十分的宽敞,结实,船身刚刚油漆过,就像刚准备好要出门的年轻人,干净而坚实。只需看敖广那羡慕之极的眼神,就知道这绝对是一艘花钱也买不来的好船。
然而大家的目光还是都被旁边那艘船给吸引去了。
那实在是一艘古怪的船。大得古怪,旧得也古怪。
船长四十四丈,高十六丈,比一般的海船大了十倍不止。船身和甲板上的木头看上去已饱历沧桑,腐痕斑驳,似乎是不久前才从水底捞上来。只有主桅上扯开的一面十余丈见方的巨帆是崭新的,雪白耀眼。另外一支副桅挺立昂扬,一张略小的白帆前面,居然也挂着一面通行旗。桅杆上几个工匠身吊绳索,正在那面白帆上画着什么,甲板上一个挽着双髻的小姑娘抬头指挥着。
敖广凑到卓王孙身旁,身上金缕玉衣发出一阵脆响,他小心的问:“那些倭寇绝不是易与之辈,还是尽早出海的好,要不然老朽替郁公子安排立刻上船?”
卓王孙颇有兴致的望着那个小姑娘,道:“不必了,叫他们回去。”
敖广脸上的笑容顿时冻住,惊道:“回去?怎么回去?”
卓王孙淡淡道:“怎么来的,就原路开回去。”
敖广还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为什么要开回去,难道郁公子有什么不满意的?”
卓王孙笑道:“不是,只是我们现在想上另一艘船罢了。”
卓王孙几人刚一踏上那艘大船的甲板。那小姑娘就跑过来,怒气冲冲的道:“你们是什么人,怎么招呼都不打一个,就跑到人家的船上来?”
卓王孙笑道:“我们是想租船出海的人。”
小姑娘哼了一声,仰头看天,道:“晚了。”
卓王孙道:“怎么晚了?”
“晚了的意思就是已经租出去了。”那小姑娘很有些得意:“半个时辰前,这艘船已经被一位公子包下了。”
一旁唐岫儿抢白道:“他一个人租这么大艘船?”
小姑娘朝她翻了翻眼珠,道:“人家有钱,不可以么?”
唐岫儿哼了一声:“我们也要出海,他给你多少钱,我们加倍给你。”
小姑娘皱了皱鼻子,道:“我怕。”
唐岫儿道:“你怕什么?怕我们没他有钱?”
小姑娘摇头道:“我怕你们打不过他。”
唐岫儿笑了起来,她回头道:“表哥,这个小姑娘倒真是有意思。她居然怕我们这么多人打不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