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弦又瞪了徒弟一眼:“少问!”
冯喜拍了下自己的嘴巴,不问了。他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红包,递过去:“师父,顺 给的,顺 还给徒儿拜了个早年,还让徒儿代他给您拜个早年。”
张弦感慨,他和徒弟的脑袋还能在脖子上好好待着,顺 是吃准了万岁不会迁怒吗?他推回去:“顺 给的你就装着。”
冯喜左右看看,小声:“师父,常敬给您的是什么呀?”
张弦也左右看看,小声:“我去看看,你守着。有人问起来你知道怎么回吧?”
“知道,师父您快去吧。若是好东西,师父您可要给我留一份啊。”
“去一边儿。”
张弦去拆礼物了,冯喜喜滋滋地掏出红包,打开。低呼一声,冯喜跟做贼似的又左右看看,急忙把红包揣进衣襟里。竟然是两块金裸子!虽然只有两块,但对他这样一个小寺人来说,顺 又是那样的宠侍,这两厢之下,意义可就不同了。
奉天殿里有各个供宫人守夜、休憩的小间。冯喜带回来的东西就放在止行殿的小间里。张弦也是好奇的很,他速速去了小间,找到那个盒子,打开。里面有十个瓷瓶,张弦拿起一个,打开瓶盖。一看他就知道是什么了,清凉膏。张弦看到盒子里还有一张纸,他放下这瓶清凉膏拿起来,展开。
纸上画了三幅画,分别是一个人在自己的腰上、膝盖和肩膀上贴膏药。这种画画的风格张弦不陌生,一看就是用鹅毛笔画的,整个郸阳宫也就只有一个人会用鹅毛笔。张弦楞住了,只觉得手里的纸有千斤重。
“张公公你这是……”
“让顺 见笑了,奴婢就是有点腰酸,过几日就好了。”
“撞到了?”
“不是。陛下最近忙,奴婢伺候的时间有点长。”
“哦,弯腰的时间长了是吧?”
“嗳。没事没事儿,奴婢也是好日子过久了,人娇气了。”
“张公公你每天做的可是体力活。时间长了腰肌劳损什么的肯定会有。改日我给你配副膏药贴贴。”
“奴婢哪能让 您给奴婢配膏药,奴婢过几日就好了, 您可千万别。”
“好吧。”
一个多月前他与顺 随口的几句交谈,张弦早就忘了。可此时此刻,不识字的张弦看着这简单易懂的画,眼眶湿润了。他忘了,顺 ,没忘。张弦急忙把纸折好塞进衣襟里,手不稳地打开一个个瓷瓶。果然,清凉膏只有四瓶,其余的六瓶是黑乎乎的膏药。张弦擦了几下眼睛,把瓶子放好,盒子盖好。卓季不是第一个给张弦卖好的妃侍,也不会是最后一个。可张弦就是很感动,感动得眼泪有点止不住。他一边擦眼泪一边自嘲,又不是没收过比这更好的贵重礼物,他哭个什么劲儿,没出息!
等到张弦平静好出去,冯喜已经不在外头了。张弦理了理自己的头发和衣裳,深吸了几口气,弓腰低头进了止行殿。
“干什么去了?”
张弦一进去,就听到陛下问他。张弦回道:“奴婢去拾掇了下自己。”
永安帝:“没去看看翔福宫给你送了什么年礼?”
张弦抬头,讪笑:“奴婢什么都瞒不过万岁您。”
“哼!”
冯喜在一旁低着头不敢出声,张弦走过去给万岁斟茶,路过冯喜时他踢了冯喜一脚,冯喜低着头出去了。张弦道:“常敬孝敬奴婢的年礼就是清凉膏。”放下茶壶,张弦低声:“万岁,您这火发出来,心里头是不是舒坦一点了?”
正要喝茶的永安帝拿杯子的手一顿,抬头。张弦:“万岁,自‘山楂案’之后,您这心里就一直窝着火。程氏已死,奴婢也知道您这火没地方发。可您一直憋着有损龙体啊。您今日跟奴婢发发火,这心里头可舒坦些?”
“哼!”
永安帝拿起茶碗,喝茶。
“万岁,奴婢是觉着,顺 是宿慧者,奴婢不识字,可奴婢觉着,顺 ‘以前’肯定是个不一般的人。后宫的 、娘娘在意的事儿,搁在顺 头上可能就是小事儿。相反,后宫的 、娘娘不在意的事儿,搁在顺 头上可能就是大事儿。万岁,顺 是大智慧者,您跟他怄气,顺 可能都不知您在气什么,您若是不高兴了,不如直接去跟顺 说?”
永安帝把茶碗重重放在御案上:“朕是九五至尊,朕去跟他说?他再是大智慧者,他也是朕的侍 !朕是他的男人!朕就要看看,朕多久不去翔福宫他才能看出来朕在对他不满!”
张弦低下头,莫名觉得万岁纯粹是没事找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