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漱过后,卓季吃了一碗鸡汤面配荷包蛋,没有回他的翔福宫,而是直奔华阳宫。昨夜,郸阳宫的许多人都是一夜未眠,皇贵 就是其中之一。皇贵 从寿康宫回到华阳宫后,就拉着儿子详细询问这四个多月间的事情。从儿子的嘴里和神态间,皇贵 能清楚地看出儿子对卓季的崇拜,也察觉到儿子隐瞒了他一些事情。而对于去皇子所,儿子不仅没有即将离开母父身边的伤感,反而充满了期待。皇贵 顾不得沮丧,他的内心充满了震撼。

南容辰 隐瞒了母父斗地主、海西语、算数、地理等那些顺母父教他的知识,却没有隐瞒母父顺母父在急救所的伟大之举,以及顺母父对他说过的一些话,其中就包括在战场上顺母父冷静的面对敌人的惨状,并对他和辰 说的那一番番话。其中的一句话他永远都不会忘记 “俣国的男儿,可以流血,不能流泪。俣国的皇子,要比任何人都有勇气,都敢于正视战争与危险。”

顺母父面对战争尚且不怕,他是皇子,是郡王,又岂能害怕。顺母父在急救所没日没夜地救治伤员,住在那样简陋的帐篷里,他身为皇子,又如何能贪生怕死,只知享受。顺母父是父皇的侍郎,大战来时都尚且要尽一份力量,自己身为皇子,又岂能龟缩在后!

这些话,南容辰 铿锵有力地对母父说了。所以,他对去皇子所的生活充满了希望。他是皇子,是秦王,怎能舍不得离开母父,怎能害怕独自生活。何况,幼弟辰 不过六岁也要陪着他一同前去。

自己八岁的儿子对自己说出这样的一番话,他的眼神是那样的坚定,口吻是那样的坚决,他的眼里是他这个做母父的从未见过的某种光芒,皇贵 又怎能不震撼。

这一夜,皇贵 的脑袋里全部都是卓季,是儿子南容辰 。一夜未眠,皇贵 给太后请安,并接受了后宫妃侍的请安之后,还没处理完宫务,就得到了自己的儿子被封为亲王,自己的外甥被陛下安排进了火器营的重磅消息。这一消息直接炸得皇贵 脑袋发晕,好半天都没缓过来。

华阳宫的所有宫人们向皇贵 道喜,皇贵 的耳膜里是自己剧烈的心跳声。这一刻,他没有去猜测陛下同时封辰 为亲王的用意,他首先的反应是 卓季让他的儿子成为了亲王。圣旨上说的明明白白,秦王南容辰 和齐王南容辰 ,品性坚毅,至善至孝,勤学克己……如何品性坚毅?他们直面战场上的惨烈没有退缩。如何至善至孝?他们愿意跟着顺母父在急救所贡献自己的绵薄之力。如何勤学克己?这恐怕就是儿子隐瞒他的事情了。

卓季来了华阳宫,皇贵 亲自出去迎接,卓季有点小吃惊。而一见到卓季,皇贵 就一把抓住了他的手,抓得死紧。卓季吓了一跳:“ ,出事了?”

皇贵 的眼圈一红,拉着卓季就进了屋,宫人们没有跟进去。一进屋,皇贵 转身就说:“顺 ,谢谢你。”

卓季糊涂:“ ,您谢我什么?我刚刚起身。”

皇贵 拿帕子按了按眼角,声音沙哑地说:“陛下今日下旨,封辰 为亲王。”

卓季眨了下眼睛,立刻抽出手行礼,笑着说:“恭喜皇贵 。”

皇贵 一把拉住卓季,把他按坐在罗汉床上,说:“你跟我还谦虚什么?辰 才不过八岁就被封为亲王,就是因为你!”皇贵 连自称都变了。

卓季收了笑,说:“ ,您别激动,先坐下。您看,我过来您这里,您连一杯茶都不给我,您不疼我了。”

皇贵 扭头按按眼角,喊:“来人!”

让昌安给卓季上了茶水点心,又让昌安退下,稍稍平静一些的皇贵 道:“卓季,我都清楚,陛下会封辰 为秦王,甚至如今封他为亲王,都是因为你的帮助。”

卓季却摇了摇头,正色道:“ ,您错了。陛下虽然宠我,但 您该清楚陛下的脾气,他不会因为宠爱谁,而去听谁的建议封哪个皇子为王。若陛下是那样的人,他也就不是陛下了。秦王和齐王的那段双截棍是我教的,但您认为陛下会因为秦王和齐王跳了一段新奇的舞就会封他们为王?”

皇贵 咬住了嘴唇。

卓季:“ ,双截棍最多只是一个陛下封赐的契机或者说是借口。陛下是帝王,他的所想不是我这样不关心朝廷大事的侍 能想到甚至是能左右的。陛下封他们为王,必定是他们够资格,够条件令陛下愿意封他们为王。 ,您应该比我更明白后宫、朝堂之间的关系,应该比我更明白,在龙嗣日渐增多的当下,陛下会有怎样的考量和隐忧。”

皇贵 深吸了一口气,卓季:“秦王被封为亲王,那是他自己挣来的。 ,若您在北谷,您看到秦王在北谷的所为与担当,您就能明白陛下为何会下这样一道圣旨了。”

皇贵 伸手再次握住卓季的手,说:“卓季,我知道的。辰 在北谷能有那样的作为,是受了你的影响。他亲口对我说,顺母父都无惧战争,他是皇子,是郡王,又岂能害怕。他说顺母父在急救所都能做到那般地步,他又怎能去享受。”

卓季:“那 可有反过来想,若是别的孩子,他能否会这样想。若是别的孩子,在战场上看到那样血肉横飞的画面,会不会吓得哇哇大哭甚至噩梦连连?”卓季反握住皇贵 冰凉并且在微微发抖的手,“ ,急救所吃得差,睡得差,我小时候经常在外游荡,在卓家吃得也不好,睡得也不好,所以我能适应。可秦王自小养尊处优,他在急救所却从未喊过苦,叫过累,他带着齐王把急救所的后勤管理得井井有条。而他不过才八岁。 ,您小看了秦王了。”

皇贵 的眼泪刷的就下来了,卓季:“ ,您和我就且看秦王、齐王,这郸阳宫里的孩子们日后能有怎样的成就,能飞得多高多远吧。”

皇贵 用力点了下头:“好!”有你在这郸阳宫,这些孩子们一定会飞得很高、很远。

在卓季的冷静安抚下,皇贵 平静了下来,至少表面上平静了下来。卓季来华阳宫就是给皇贵 请安,毕竟离宫多月。当然,卓季找皇贵 也有事。

“尧哥,我接下来会比较忙,会经常出宫,生意上的事情我是顾不上了,还需要哥哥姐姐们多操心。另外,我需要尧哥给我在宫里找一个僻静的地方,我要做实验。我那边没有空屋子了,这次的研究可能会产生不好闻的气味,所以偏僻一点为好。”

皇贵 立刻说:“生意上的事只要我们几个能做主的,绝不会去扰你。僻静之处,最合适的地方就是西三院和冷宫那边。冷宫里的我可安排到别处去。西三院的后边儿还有一处宅子,可把人迁到那儿去。”

卓季想了想说:“那就冷宫吧,离主宫越远越好,就是要委屈冷宫里的人了。”

皇贵 :“有什么委屈的。被陛下打入冷宫的又有几个能好的。我会叫人把地方收拾出来。”

“那我就等尧哥的通知了。”

“好。”

卓季还要去云 宫、漱漓宫和毓娴宫,跟皇贵 又说了会儿话后就告辞了。皇贵 亲自把人送到华阳宫的宫门口,看着卓季上了坐辇离开。返回屋内,皇贵 就下旨,命冷宫里的犯妇(侍)在两天内搬离,并喊来宫内司的总管,让他亲自带人去把冷宫收拾出来,给顺 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