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师靖津津有味地听着,问:“然后呢?是那少年开始苦练功法,数十年后报仇雪耻的故事吗?”
“不是的。”黑裙少女摇了摇头,说:“之后少年发现,原来杀他全家的不是别人,而是他的恩师,他知道了真相,再难隐藏成无知,某一天,他露馅了,被他恩师一刀杀死,他死之后,尸体被魔鬼俘获。”
“这……是寓言故事?”慕师靖疑惑道。
“也许。”黑裙少女说。
“你想告诉我,在弱小的时候知道太大的秘密,反而是危害,对么?”慕师靖问。
“嗯。”黑裙少女点头。
“这是你编的?”慕师靖淡淡道:“真是无聊。”
“这是我朋友的故事。”黑裙少女说。
“朋友?”慕师靖感到好奇:“你这样的人还有朋友?”
她看着这位黑裙少女,只感到了深深的孤独。
黑裙少女没有回答。
慕师靖静静地看着她,似也被这种孤独所染,她心生垂怜,试探着问:“那……我是你的朋友吗?”
“你是我的作品。”黑裙少女清冷开口。
慕师靖从梦中醒来。
夜已三更。
“睡了这么久吗……”
慕师靖浑浑噩噩地起身,她拖着依旧脱力的身体,回想着先前的梦境,舀了冷水洗了把脸。
她原本以为楼上今夜动静会很大,但出乎意料的是,上面安静得出奇,他们好像真的只是在睡觉而已。
遇到自己时百般调戏,在小禾面前又装正人君子,真是白废了一颗淫贼之心……慕师靖恨恨地想着。
她喝了杯水,躺回床上,听着外面的雨声,下半夜再未能睡着。
清晨,外面透来蒙蒙的亮光。
慕师靖听到楼上有动静响起,又是那对小夫妻在打情骂俏了,欢声笑语不绝于耳:
“你竟敢非礼我?!”是小禾的声音。
“没有啊……”
“还敢说没有?”
“真的没有,我只是蹭……”
“你还敢说!”
谷吨
她听着他们的对话,突然觉得,超凡的感知力并没有给她带来热闹,反而加深了她的孤单。
终于,楼上的热闹在林守溪的投降中宣告结束,他们开始商量正事。
慕师靖偷听了一会儿,知道他们要出门了。
她将在外面挂了一夜的死证收了回来,抱在怀里,紧张地等待。
她已做好了他们路过这间房间,拐进来忆旧一番的打算,同时,她也做好了不下十种应对的方案,只等稍后实施,要骗过小禾并不容易,她必须施展出毕生所学,将道门身法发挥极致。
时间一点点过去,慕师靖悬着心等待。
她的每一节筋骨都像紧绷的弹簧,蓄势待发。
脚步声越来越远,直到最后,门也没有被推开。
慕师靖心中疑惑,她小心翼翼地推开门,向楼下望去,发现他们已在细雨中走远。
竟……这么简单?
一路发生的各种艰难坎坷,真正事到临头时,反而顺利得出奇,她不觉惊喜,反而感到了深深的失落,她固执地觉得一定会有意外发生,一定会有……
可直到他们消失在视野里,迎面而来的也只有沙子般的雨雪。
慕师靖木木地站了许久,才终于向着楼上走去。
她认真地踩过每一级台阶,光明正大地推门而入,在桌案上轻松地翻到了自己落下的纸稿,她没有将这万恶之源焚毁,反而大大方方地坐在了椅子上,一张张翻阅,读诗般朗诵起来。
一直到她念完,林守溪与小禾也没有回来。
“原来这么容易啊。”
她自嘲般轻笑了一声,将稿子迭好,收入怀中,在帮他们打扫了一遍房间后,才推门离去。
巫家的大门口,弟子们犹在守门,当然,他们只能守住门,守不住她。
慕师靖悄无声息地逾墙而过,走上通往外界的道路。
她向前走去,距离巫家越来越远。
同时,她的脚步越来越慢。
最后,她忍不住回头,看着雨中的黑色大宅,忽然自问道:“我在躲什么呢?”
是啊,文稿已经拿回,她没了软肋,又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这样走了也太没劲了……”慕师靖自言自语。
没有困难就创造困难,她绝不甘心这样回去。
她折身返回巫家。
守门的弟子见远处有人走来,纷纷拔出刀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