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鹭抱着师父,依偎了好一会儿,才泪眼婆娑地与他挥手告别。
“这次不许再一百年不回来哦,再这样,我可就不认你这个师父了。”初鹭小声说。
“初鹭上次不还说,师父化成灰你都认得吗?”林守溪笑道。
“……”
初鹭握紧拳头,轻轻敲打他的胸口,恼道:“不许再提这件事了。”
仙邀立在一旁,看着这场分别,忽然道:“我也有话要与你说。”
林守溪看向了这位蓝紫长裙的清雅仙子。
“什么话?”他问。
“好好教训你那个大徒弟。”仙邀冷冷道。
乖巧的初鹭也在一旁附和。
林守溪无奈一笑。
可想而知,这位曾经的真国第一仙子,在这重新修道的百年里,被宫语欺负得多惨。
“对了,司暮雪呢,她去哪里了?”
林守溪忽然想起了那位司姑娘。
过往,这位喜欢称呼他为‘主人’的赞佩神女总是会变着法子调戏他,但这些天,他始终没有见到司暮雪的踪影。
“她啊……她去另一个世界了,你大徒弟没和你说吗?”仙邀回答。
林守溪摇了摇头。
荒原之上,司暮烟的墓地犹在,只是不知,这百年过去,司暮雪有没有彻底解开心结。
回去的路上,殊媱背着小木箱跟了上来。
“殊媱姑娘?你来做什么?”林守溪困惑。
“我要跟你们一起走,我要回去见小姐。”殊媱说。
也不给林守溪反驳的机会,殊媱直接背着小木箱,加入了回神山的队伍里。
楚映婵与小禾立在一起,小声地说着话。
宫语抱着三花猫。
三花猫见到林守溪,高兴地抬起猫爪,与他挥了挥。
“你说,如果我平安回来,就单独写份圣子受难记给我,此事……”林守溪看向三花猫,欲言又止。
“生煎汤圆记么……嗯,那里的汤圆的确好吃。”三花猫装傻充愣。
“我说的是圣子受难记。”林守溪重复了一遍。
“喵喵喵喵?”
“你这小懒猫果然靠不住。”
“你才懒!”
三花猫这句听清了,它舔了舔猫爪子,淡淡地说。
林守溪不再指望它。
不过,也无需三花猫多费笔墨了,圣子受难记这种事,他亲力亲为即可。
四人一猫一同上路。
穿过白茫茫的苍山雪岭,越过巨浪翻滚的冰洋,辽阔的陆地出现在众人面前起伏出轮廓,硕果仅存的几种鸟类在长空中盘旋嘶鸣,本就荒芜的原野更显哀凉。
三大邪神虽已尽灭,但这个被神浊污染殆尽的世界想要恢复如初,还需要漫长的岁月。
途径某一片山峦时。
林守溪放慢了脚步。
“这里是……”
小禾环视四周,也跟着放慢了脚步。
“这里是三界村。”宫语轻声道。
有神桑树庇佑,三界村竟在一轮又一轮灭世的天灾中保存了下来,他们站在山上,远远地看到了屹立着的神桑树,它比之百年前更高大了许多。风将树叶吹的银光翻卷,一浪又一浪的沙沙之声遥遥传来,回忆不露声色地藏在里面。
林守溪闭上眼,总觉得自己还会在那个破晓的屋顶醒来,一身露水。慕师靖在屋檐下与他挥手,宫语则立在神桑树下,痴痴凝望。
这是他当年难窥全貌的画面,如今却在记忆中拼凑完整,犹若亲见。
三花猫也不说话了。
它呆呆地望着眼前的一切,恍若隔世。
“要进去看看吗?”小禾问。
林守溪点头。
三花猫第一次从宫语的怀中跃下,它走在最前面,高高地翘着尾巴,如竖起了一根旗杆。
它走过陌生的长街。
来往的人们好奇地打量着他们,不敢靠近,只当是斩邪司的仙人来了。唯有一个小姑娘蹲下身子,拿起一根小鱼干,遥遥地挑逗三花猫。
三花猫看着周围的一切,感到一阵寂寞……若是当年,一定会有不少人热络地簇拥着它,一声声地喊它尊主大人,它则骄傲地摇着尾巴,承诺会一直守护大家的平安。
一切都被雨打风吹去,已非当年人间。
过往发生的事,在经历了几代人后,都变得口口相传、真假难定。
所以,当三花猫再次见到偶衣婆婆时,心中的震惊是难以言说的。
“偶衣婆婆……”
三花猫跃过旧时的墙院,再度见到了偶衣婆婆。她看上去如此苍老,却依旧在兢兢业业地缝制着偶衣,不少人簇拥着她,听她讲述着三界村古老的历史。
三花猫连忙跑到了偶衣婆婆身边。
老婆婆看着这只突然闯来的猫,愣了好一会儿,才似认出了它,尝试性地喊了一声:“尊……尊主大人?”
一向没心没肺的三花猫扑到老婆婆的身上,嚎啕大哭。
偶衣婆婆缓缓帮它顺着猫毛,抚慰了它许久。
三花猫缠着偶衣婆婆,要她讲述这百年里发生的事。偶衣婆婆一一讲给她听,三花猫竖起尖尖的耳朵,哪怕是最平平无奇的小事也听的津津有味。
一直到后半夜,三花猫才与偶衣婆婆作别,并答应以后经常来看她。
三花猫走后。
林守溪凭空出现在了院子里。
他看向偶衣婆婆,问:“你到底是谁?”
偶衣婆婆对于他神不知鬼不觉的到来,也感到了吃惊,问:“你是仙人?”
林守溪没有作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