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复?”
赵祯起身走了出去,陈忠珩跟在后面说道:“外面有人传话……只要沈安在国子监一日,那些权贵子弟就别想再进去附学。”
赵祯缓缓踱步消食,淡淡的道:“那些人可恼了?”
陈忠珩说道:“恼了,有人喝多了还说要取了沈安的项上人头……”
这话有些过头了,可赵祯却未动怒,“他们若是能做到,我倒是还高看一眼。大宋到了如今的地步,却不是一朝一夕,更非是一人能定兴衰。他们……不求他们能做些什么,但凡安生些,我也能安枕了。”
“太学……那里是大宋培育人才之地……”
赵祯负手往后面去了,大抵今晚会临幸某位嫔妃。
官家的心情竟然那么好?
陈忠珩心中一动,就仔细琢磨着他后面说的话。
——太学那里是大宋培育人才之地。
权贵子弟是人才吗?
不是!
大多是纨绔!
……
“那些都是色厉内荏之辈,无需关注。”
王雱很是淡定的分析着,但他今日却没有用折扇。
沈安说道:“大宋的冗官源头就是来自于此。不管是荫补还是不断增加的进士,都是活脱脱的饕餮,在吞噬着大宋的肌体,不解决了这个问题,任何革新都只会是昙花一现。”
他饶有深意的看着赵仲鍼说道:“这个荫补是从宰辅开始……每逢大礼典,宰相可门荫十人,执政门荫八人,不论才智高低,尽皆封赏,甚至襁褓中的孩子都成了官……你怎么看?”
沈安竟然让赵仲鍼来回答这个问题……
王雱的眼中多了狐疑,然后静静的听着。
这个问题很尖锐,赵仲鍼想了想,“科举取士是多了些,远超前唐。至于荫补……此事却很难办。宰辅要安抚,重臣要安抚……”
这还是基于一个与士大夫共享天下的想法。
既然是共享,那么好处自然要均分。你皇家得了最大的好处,可也不能亏待咱们啊!
所以大伙儿还是富贵万年吧,而手法就是荫补。
子子孙孙都为官,这才让人心中舒爽。
可这样下去就是慢性自杀,无论经济和军事的改革有多成功,冗官和荫补不改变,这个大宋依旧会慢慢沉沦。
沈安心中有些失望。
赵仲鍼觉得王雱看向自己的目光有些古怪,好像是……不屑。
他斜睨了王雱一眼,说道:“可这等安抚的手段对大宋的秩序是破坏,无数次破坏之后,秩序就会荡然无存。安抚的手段有许多,但最重要的还是遵守秩序……一旦把秩序视为无物,今日荫补他的子孙,明日荫补他的侄子,大宋的官职成了什么?”
赵仲鍼的脸上早已脱了稚色,说话间渐渐多了沉稳,和他腹黑的本性恰好相反。
他正色道:“到了那时,大宋的官职就成了可以买卖的货物。当官职成了货物之后,大宋就再也没了未来……”
他被沈安熏陶的早已不是那个赵仲鍼了,原先的他思维被限制在一个范围之内,后来跟着沈安学习了许久,渐渐打破了心中的那个窠臼。
若是这话被那些人听了去,怕是会立即呵斥他是疯了。
老赵家坐天下的最大本事就是和文官们穿一条裤子,大伙儿共享富贵。可你竟然把这个本事当做是臭狗屎……
这话被赵祯听到了倒是无所谓,只是觉得这小子太疯狂,但锐气十足,是块好料子。若是被宰辅们听到了……
王雱的眸色微变,他本是坐在沈安的身边,却突然就冲了出去。
这一下太过突然,赵仲鍼惊讶,沈安却没有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