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老人看了一眼闻小种,有些遗憾的嘀咕道:“这个能吃两碗呢!”
“阿香……阿香,煮汤饼了!”
案板边上有东西动了一下,沈安才发现那里趴着一个老妇。
老妇在打盹,抬头茫然看了一眼沈安,嘟囔道:“正想老大呢……老大若是活着,咱们也该有孙儿了。”
这个……
沈安很尴尬,老汉也觉得不对劲,就喝道:“哪有那么多像的,这是贵人呢!”
沈安哪怕穿着简单,可那布料却不简单,老汉一眼就看出来了,这份眼力真是不错。
煮汤饼要火大,老人蹲在边上弄了弄火,老妇下汤饼,然后热气腾腾的一大碗端了过来。
闲着无事,老妇又趴着打盹,老汉坐在边上发呆。
很安静,只有沈安吸溜汤饼的声音,显得格外的响亮。
很难为情啊!
沈安抬头,正好老妇抬头,目光温柔的看着他。
“真是像呢。”
她的声音温柔,就像是母亲。
“不像!”老人在边上突然发脾气说道:“你睡你的,再嘀咕,明日就别出来了。”
老妇低头,沈安看了心中不忍,就笑道:“看就看了,某无事。那个……老人家,听您的口音是北边的,怎么来了汴梁?”
老人叹息一声,说道:“某那大儿子……当年某是种地的,在北边种地。”
北边,那就是在辽人的眼皮子底下种地,也就是所谓的以水代兵,用水田来抵御辽人可能的入侵。
老人缓缓说道:“辽人狠着呢,咱们种地,他们就来杀人……”
“打草谷……就是杀人呢。”老人的眼中有东西在闪烁着,亮晶晶的。
“上面说种地能抵御辽人,那咱们就种吧,可辽人却不甘心,他们就越境来杀人,说是打草谷,嘿!”
老人抹了一把眼睛,笑道:“其实就是来杀人呢,朝中指望着咱们种地能挡住辽人……”
沈安吃了一口汤饼,却感受不到任何味道。
他想起了大宋的各种荒谬。
在此之前,大宋惧怕辽人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境地,在北方玩农田改造,大多弄成了水田……那些君臣都指望着这些水田能陷住辽军的战马……
他们给黄河改道,希望黄河远离北方,免得辽人会乘舟一路来到汴梁城下。
老人抬头,叹道:“可……可御敌不该是军队的事吗?怎么让咱们去了……”
是啊!武人没卵子,文官没胆子,于是这个不要脸的大宋就把百姓推到了和辽人对峙的第一线。
“那一年……辽人又来了。”
“地里的庄稼要收割了,咱们都在欢喜,都说交了赋税之后,今年能过宽松些。”
“黑压压的一片,马蹄声让人脚发软……”
“逃啊!”
“某带着一家子往南跑……”
“老大在奔跑中失散了,后来辽军追了上来,那一路砍杀……”老人的身体微微颤抖着,“每当想到这个,某的眼前仿佛都是血光,那些人……没人敢反抗。”
“某带着家人躲在了水潭里,看着一百多百姓被辽人圈了起来……没人敢反抗,那些人丢掉了手中的菜刀和棍子,都跪下了。”
沈安想到了自己前世看过的一部电影……
倭寇冲进了金陵城,四处烧杀。
当那些倭寇发现一幢坚固的建筑物后,他们觉得这里面定然有埋伏,于是就小心翼翼的摸了进去。
可当他们推开大门时,里面竟然全是百姓。
那些百姓哆嗦着,但声音都不敢发出来。在见到这些手持步枪的兽类后,不用谁教,从老人到孩子,从男人到女人,都缓缓举起了双手……
然后……血色漫天。
沈安吃了一口汤饼,觉得胸口那里满满当当的,有些梗。
“不好吃吗?”老人见他吃的艰难,就有些惊讶。
“好吃。”沈安大口的吃了起来。
老人笑了笑,继续说道:“那些辽人很凶,咱们的人哪怕是跪下了,他们依旧会动手,笑啊!他们大笑着,先冲进去扛走了女人,那些尖叫……多年了,一直都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