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显然,浓眉大眼的晏四公子患上了考前焦虑症,具体表现为头晕、胸闷、口干,以及失眠多梦、看不进书等等,反正就是状态极差,急需神药安抚。
“实不相瞒,安神药于我没什么大用,况且会试一考三场,连考九日,我总不可能把安神药带进考场吧,那考官指不定还以为我想药翻对手,好夺取状元之位呢。”
黎望一听,倒是很贴心地开口:“那倒不会,考官不会让你把安神药带进考场的。”
……倒也不必安慰得这么直白。
叶青士却在这时,捋着胡须道:“既是如此,公子这病用药不如不用,这心病还须心药医,公子是个聪明人,破开执妄,方见宁神静气。”
这话翻译翻译,就是你得说说你为什么这么焦虑,老夫才好帮助你啊,晏崇让当然听明白了,其实在这之前,他爹已经为他请过大夫了,可也就只开了安神药,治标不治本,究其原因,不过是他心有恐惧。
“公子不妨直言,医家向来不会传人是非,倘若你不想让这小子听了去,老夫帮你把他轰出去。”叶青士指着旁边竖着耳朵听的黎望道。
黎望当即就不依了:“我和晏四可是过命的交情,晏四你说,要不要我出去?”
晏崇让:……你俩唱双簧的样子,真该去天桥下摆摊。
不过这么一打岔,他心情竟莫名其妙好了许多:“不用,我信得过知常。其实这也说来惭愧,我少有才名,如今临门一脚,怕的不过是失败二字。”
黎望很快就听明白了,简单来讲,就是父辈的荣光过于耀眼,当儿子的有些压力过载了,早几年晏公也是因为看出四子的恐惧,这才没让他在三年前下场应试。
只是三年过去,累积在晏崇让心里的压力变得更大了,毕竟在外人看来,积蓄了三年的努力必须得表现在成绩上,如果只是随便中不溜考个进士,那完全是堕了父辈的威名。
可是晏公是谁啊,当年十三岁就能在御前对答如流获同进士功名,这大宋开国以来,也就出了这么一个,如今官至中书省,就算晏四拍马去追,也完全追不上。
黎望曾经背过晏家的履历表,晏公生有七子,大公子才华出众,却身体不好,早早就没了,而二公子和三公子资质平实,如今早已谋了官,至于下头的五公子和六公子也没什么才名传出来,也无怪晏崇让压力这么大。
至于最小的七公子,这会儿连开蒙都还没开始呢,不过作为后世之人,黎望倒是知道这位得了晏公的作词天赋,大名鼎鼎的晏几道嘛。
只是那是以后的事了,现在一个小娃娃可没办法替兄长分忧。
平心而论,如果站在晏崇让的立场上,没几个人能顶得住这压力,看晏四这脸色,恐怕晏公是不大在意外界评论的,反倒是晏四的两位兄长给弟弟灌注了不少压力。
“所以,你才临近会试,连个奴仆都不带,就跑出来求医?”黎望指了指人身后,这才继续道,“晏四,你的心也很大啊。”
晏崇让双手托着额头,脸上露出了一个脆弱又苦涩的笑容:“知常,你知道吗,我第一次见你,就很喜欢你身上这股狂妄放肆劲。”
叶青士见两小年轻聊上了,果断就背着药箱离开侍弄药材去了,这病他不好治,倒是这黎家小子更适合上手。
“……多谢夸奖。”
话说出口,晏崇让也觉得舒服多了:“你堂兄这次,也要下场吧?”
“恩,要下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