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治看了贾平安一眼,“此事朕自然会处置。”
你能怎么处置?呵斥?还是罚俸?
贾平安觉得李治真是个做后台老板的最佳人选,以后什么事都让阿姐出头去做,好名声是他的,阿姐成了出头鸟。
等他走后,李治看着文书,神色平静。
晚些沈丘悄然进来。
“陛下,柳奭看着并无异常。”
“柳奭……”李治屈指在文书上轻轻弹了一下,“有人自以为聪明,那便告诉他,在朕的眼中,这些都是小聪明。”
这是什么意思?
王忠良不解。
帝王的眼中冷冰冰的,“中书近日拟定的诏令多有错谬,朕不喜!”
中书省的职责是把朝中的决议和帝王的决断化为诏令,随后在门下省审核,最后递交给尚书省执行。
柳奭便是中书令!
贾平安刚回到百骑没多久,消息就传来了。
“陛下说中书拟的诏令多有错谬,这可是难得一见的呵斥和责难啊!”
这等大瓜让明静兴奋的面颊潮红,“以往就算是陛下对谁不满,最多是朝议时给他脸色。可这次竟然连中书省都被卷了进来,柳奭就成了众矢之的。”
贾平安有些呆。
李治竟然有这等魄力?
按照以往的人设,他不该是隐晦敲打的吗?
可这番话后,任谁都知晓,皇帝对柳奭不满了。
“那些人说陛下怯弱,可帝王哪有怯弱的?”
程达无意间的一句话让贾平安恍然大悟。
是了,哪有怯弱的帝王。李治正在一步步的收回权力。当遇到挑衅时,他自然会做出反应。
长孙无忌等人势大,他在隐忍,但拿柳奭来开刀却没问题,还能敲山震虎。
果然,帝王就是帝王!
贾平安觉得这把火还不够大,就幽幽的道:“我才将遇刺……”
明静突然一拍脑门。
程达干咳,“这里不是长安,没有给你买买买的地方。”
“百骑之耻!”明静看了他一眼,“武阳伯刚被刺杀,随即陛下就呵斥了柳奭,难道……”
我什么都没说。
晚些,这话就被散播的沸沸扬扬的。
“知道吗?柳相令人刺杀了武阳伯。”
“为何?他们之间没恩怨吧?”
“你想想后宫。”
“咦!是了,宫中武昭仪专宠,皇后咬牙切齿却无可奈何,而武阳伯和她姐弟相称,还是百骑统领,可引以为奥援。若是贾平安死了,武昭仪在宫外就少了个帮手,好手段。”
“可惜事败,陛下虽然没找到证据,却呵斥了柳奭。”
柳奭要疯了。
“老夫何曾令人刺杀他?”
柳奭的胡须飘飞着,面色涨红,“柳氏也并无死士,老夫……老夫冤啊!”
可谁家有死士会广而告之?
比如说老关陇,谁都知晓他们养死士养了几百年,但在外面他们谁承认了。
柳奭恼火,晚些准备去寻长孙无忌。
出了中书省,外面人来人往。
贾平安带着人在巡查,突然侧身。
柳奭猛地抬头。
两道目光电光火石般的碰撞在一起。
“年轻人,得意忘形了。”
柳奭的目光平静。
“这天看着要下雨的模样,柳相这一路可要走好。”
柳奭的面色微冷,“老夫走的稳当,可你……老夫看着你的路已经到头了。”
皇后和武媚之间已经成了不死不休的对头,那么相应的柳奭和贾平安也是如此。
既然是死对头,那么说话自然不会在顾忌什么。
贾平安目光越过他,对路过的崔建微微颔首,然后轻声道:“我的路还很长。而你……却要小心些,我看你……”,他仔细看着柳奭的眉心,“你眉心发黑,这是要倒霉的征兆。”
“贱人!”
柳奭突然喝骂。
既然都成了对头,那还忍什么。
你要说该彬彬有礼,得了吧,这是大唐。
众人不禁愕然。
“柳相竟然骂了武阳伯贱人?”
“看来两边没法收场了。”
“贾平安憋屈啊!”
贾平安抬头,微笑道:“畜生!”
贱人还是人,畜生却成了猪狗。
柳奭的面色微青,贾平安哈哈一笑,“我等着看你的下场。”
柳奭突然也笑了,“你一个农户之子也配与老夫相提并论?”
这是阶层降维打击:世家出身的柳奭蔑视了农民出身的贾平安。
你这是自找祸端啊!
贾平安没说话。
但周围的官吏却面色变了。
世家门阀有多少人?更多的官吏都是普通出身。你柳奭看不起贾平安,那便是看不起我等。
这就是阶层对立。
柳奭一时口爽,顿时就成了众矢之的。
柳奭想解释,可话都出口了,难道还能收回去?
“贾某出身不高,祖辈都是农户。”贾平安很认真的道:“但贾家世代努力耕种,缴纳赋税。大唐的官吏,大唐的将士们吃的粮食就有贾家的一份子,贾某从未觉着农家子出身是耻辱……”
他很认真的道:“相反,贾某以此为荣!”
是啊!
我们努力耕种,还得缴纳各种赋税,去服役,听从官府安排。
“我们认真的活着,努力的活着,我们创造财富,而你!”贾平安不屑的道:“你除去造粪之外,你还能做些什么?”
啪!
这话就像是一巴掌,打的柳奭发蒙。
外围那些官吏没说话,但目光炯炯,竟然渐渐往贾平安这边靠拢。
世家门阀是很牛笔,但天下更多的百姓!
当你们不给百姓活路时,百姓自然会用脚来投票!
——内库烧为锦绣灰,天街踏尽公卿骨。
柳奭旋即进宫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