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乎不太好意思承认这个,停顿片刻,才又继续欲盖弥彰地解释了两句:“处理梦域的大都没有心理学背景,做心理学的入梦经验又不丰富。那些人讨论得不太顺利,偶尔需要个翻译……”
庄迭十分理解这种矛盾的心态,老成地拍了拍队长的手背:“没跟他们和好,我知道。”
凌溯话头一顿,看着庄迭驾轻就熟的职业模式,也没绷住乐了出来:“小庄老师……把我当吵架了的小朋友哄吗?”
他扯了张纸巾,仔细擦掉了庄迭鼻尖上蹭的一点奶油。
庄迭老老实实让他擦,小卷毛跟着晃了晃,专心追问:“黑影怎么样了?”
凌溯知道他问的是哪个黑影,点了点头:“放心,没有危险。”
残缺的意识很难立刻顺利回归现实,也只有吴理的影子一从梦里醒来,就直接回到了正在摸鱼打游戏的身体里。
跟着杜教授出去的那个“吴理”果然才发现影子丢了 他现在正自己跟自己吵架吵得热火朝天,根据舍友观察汇报,除了看起来不太聪明之外,暂时似乎不会出什么大问题。
为了避免和本体发生剧烈冲突、波及现实,其他那些残缺的意识都被“茧”统一暂时回收,安置在了临时生成的安全屋内。
凌溯已经打了报告,准备将那些影子筛选一遍,把没有危险的都招揽来队里的夜市兼职。经过一定时间的社会化回归训练后,再尝试把它们送回现实。
跟他们打交道最多的那个黑影,跑过运输、摆过地摊,为了养家糊口找过不知道多少份工作,在这方面最有经验,凌溯就把统一负责夜市的工作交给了他。
而与此同时,现实中的本体也需要进行大量心理干预 这就是严巡等咨询师需要负责的部分了。
这些人要重新面对现实,也需要逐渐接纳自己、接纳曾经被自己抛弃的部分,即使有少数人实在无法接受,也必须要让他们的意识尽量稳定下来,以免被潜意识深处的暗流侵蚀。
“木偶的自我意识已经消散得差不多了,很难确定现实中的身份……严格来说,他现在还在严巡的潜意识里。”
凌溯敲了敲桌面,沉吟着道:“所以我们的讨论进行得也不太流畅。”
庄迭怔了下:“为什么?”
“木偶受不了严巡的办公室,觉得太乱了,必须要立刻清理干净。”
凌溯解释:“所以严巡只能尽量抽空和我们聊 大部分的时间,他都被潜意识强迫着打扫卫生,只要停下就会被毫无理由的自责淹没。”
凌溯低头看了看表,大略估算了下:“估计等到天亮,他也就差不多打扫完了。”
庄迭:“……”
“笑吧。”凌溯点了点头,沉稳补充,“情况其实有点麻烦,杜教授和那位光头同行已经准备着手干预……但这也不能影响我们所有人毫无同情心和职业素养地嘲笑了他十分钟的事实。”
庄迭没能绷住,咳嗽着笑了出来,抬手揉了揉眼睛:“黑影还能回家吗?”
凌溯没有立刻回答,揉了揉趴在自己膝盖上的小卷毛。
“我会努力。”凌溯承诺道,“我会尽我所能。”
他没有心理咨询师资质,也没有接过任何一个患者……但即使是再资深的咨询师,恐怕也没有尝试过给一团混沌的情绪做心理疏导。
到现在为止,凌溯也无法保证这种疯狂的计划有多少成功的可能性。
但只要是庄迭想做的事,他就都会去尝试着做。
庄迭端起碗仔细找了一圈,舀起一个最好看的草莓,放进了凌溯那份水果捞里。
凌溯愣了下,好奇道:“这是做什么的?”
“见义勇为勋章。”庄迭把草莓放在酸奶山上,仔细拨正,“队长。”
凌溯看着那个红彤彤的勋章,他用勺子轻轻戳了一下,看着面前小板凳上忽然严肃的小卷毛。
“每个人在做的事都很重要。”庄迭看着他,“但我们在做的事,是我最喜欢的。”
凌溯的视线越过草莓,认真看了庄迭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