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文愿意贡献出这一门几乎能生钱的手艺,却不要分成,也拒绝加入他们,只是提出了两个要求:
第一,他们不能往死里揍艾克特一顿。
第二,这种赛马票只能拿去卖给那些赚黑心钱的商人,还要抽出一成利润分给没饭吃的农民。
骗子们围成一圈,一言不发地盯了他半天,哄堂大笑着答应了这两个孩子气的要求,又给他留下了一支丝绸做成的郁金香。
“这是骗子对你付出的好心和善意。”
艾克特用额头贴了贴他的手背,彬彬有礼地把那支小巧的丝绸花插进伊文的口袋:“这朵花近乎完美,它永远不会凋落、不会枯萎、不会腐败,除了……”
伊文打断他:“除了它是假的。”
艾克特看了他半晌,脸上又露出那种反以为荣的孩子气的笑容。
他在伊文的眼前拍了下手掌:“这就对了,伊文,你得记住这个……”
……
庄迭低头看向自己的衬衫口袋。
随着他们梳理到这段记忆,那朵精巧的丝绸郁金香也出现在了他的口袋里。
它的确非常漂亮,栩栩如生,比真花还要更加完美。大概是制作时在内部掺入了某种香料,甚至隐隐透出馥郁的香气。
Z1还有点遗憾:“可惜,伊文还是被这些人拉下水了……”
“倒也不一定,他本来就在水里。”
催眠师端着咖啡,拍了拍他的肩:“别忘了,伊文他们家可是专门抢商船、剁人手指头的海盗。”
要不是艾克特及时拖走了这位小海盗,这些骗子同伙们真敢碰伊文一根手指,现在大概就真的都被吊在桅杆上风干了。
Z1也才反应过来:“对了!我怎么把这个给忘了 在码头的时候,伊文怎么不把这件事说出来,他不想让艾克特知道?”
“换成我应该也不想吧?”催眠师沉吟道,“这跟喜不喜欢码头是两码事,要是谁都知道我们家天天拎着把刀砍人,肯定都不敢跟我说话了。”
Z1点了点头,也端起面前的咖啡喝了两口。
他们现在正循着凌溯和庄迭获得的记忆,坐在小镇沿街的咖啡馆里 这座咖啡馆的气氛比码头上的酒馆好得多,干净整洁,点缀着鲜花,还有落魄的乐手在门口或是窗前拉小提琴助兴。
这片梦域给身体带来的饥饿和疲惫感和现实很接近,即使是Z1,到这时候也不得不吃点东西、坐下来歇一会儿,才有力气继续接下来的探索。
在梦所给出的记忆中,这也是伊文和艾克特常会来的地方。
他们在这儿从不谈论骗子和海盗。
艾克特给他讲那些旅居时见过的风景、听过的趣事,伊文大多数时候都抱着画板埋头画画,偶尔也说上几句学校里的见闻。
他不准艾克特看自己的画板,要不是见识过伊文临摹赛马票的本事,艾克特几乎要以为他拿着那么多绘画颜料和工具是在虚张声势。
偶尔想不起来什么故事可讲,陪着对方画画又实在等得无聊的时候,艾克特也会兴冲冲地给伊文表演自己的特长。
他从小就是个骗子,精通一切讨人喜欢的手段和上流人士的做派 艾克特能把一条餐巾在几秒内叠成一朵花,再从手心里忽然变出来;也懂得最复杂的舞步、最繁琐的礼节;偶尔还会从落魄的小提琴手里借来把小提琴,绕着伊文拉个不停。
不得不说,那些风格各异的曲调一点也不吵,反而非常悠扬动听,比那些蹩脚的小提琴手拉得强出许多。
除了这个,艾克特还很擅长骑马 虽然伊文从来都不肯承认,但这其实是他觉得艾克特最厉害的地方。
伊文从小长在海盗堆里,那些水手能在风浪里抛锚划船,也能在暴风雨里爬上最高的桅杆,但就是没有一个人会骑马。自从五岁那年被一匹脱缰的马撞飞出去,他就再也不敢碰任何马鞍了。
然而在学校的那些课程中,叫伊文最头痛不已的马术,在艾克特那里却简单得就像是蹬一辆乖巧温顺的自行车。
艾克特甚至会做出非常疯狂的举动 他会骑着马接送伊文上学和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