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泛黄的胶片上,躺在草丛中的艾克特侧过脸,看着在手指上缠绕草叶的伊文。

那根草叶后来被他捡走了,藏在衬衫左胸的口袋里 毕竟一个骗子是永远不应该去妄想一朵真花的。

“至少……还有个不知道算不算好的可能性,这个骗局最后没有成功。”

Z1不知该说些什么,沉默了半晌才又开口:“不然他们也不用急着弄船票离开港口了……”

他发现四周安静得过分,有些无措地来回看了看:“我说的 不对吗?”

“这要看‘最后’和‘骗局’怎么定义。”

庄迭打开自己获得的那一段记忆胶卷:“还记得吗?走马灯的视角是第三人称的。”

那些记忆碎片的画面中心全部都是伊文。

那不是传说中的“上帝视角”,也不是临终前的自我回顾。

那是蓄意的观察,是无望的注视,是猎手正在接近自己的猎物,也是猎物将额头递上猎人的手背。

这不是伊文的梦。

画面不断闪烁,梦境本身似乎在抵抗这种对真相的残酷揭露,那场浓雾却还是被徐徐揭开。

闪烁着白光的碎片中,伊文背着书包和画板回到了酒馆。

风铃响动,他坐在柜台前,酒馆老板的大嗓门从后厨传出来:“怎么样,那几个会走路的爵位上套了吗?咱们的破码头能不能保住,可就看那几个骑士勋章了!”

伊文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

他像是忽然想起有人给自己起了个“小骑士”的外号,不知是自嘲还是什么其他意味地抬了抬嘴角,打开画板,拿起炭笔涂抹起来。

“老爹。”伊文忽然开口,“要不咱们回海上去吧,我去跟你做海盗。”

“开什么玩笑!”酒馆老板拎着刚踱好两条鱼的刀冲出来,“那群亡命徒最怕幽灵船了,要是知道我敢把你带去海上,肯定要剁了你的!”

伊文垂着视线,他的眼睫在煤气灯下投落了一小片阴影。

他正在画一张画,画某天清晨镇子上的车站 那天他恰好看到了自己的目标。

通缉令上的四个人竟然全在,他只要稍微扮演一下仗义执言的正直学生,就能顺利顶替掉那个蹩脚的三流画师。

四枚骑士勋章足够保住码头了,在他查阅的报纸新闻和小道消息里,又不是没有海盗洗白的例子。只要交了足够的税金,和镇子上好好合作,老爹他们就不用再过那种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危险日子。

“说话呀!你不是真看上那个小骗子了吧?”

酒馆老板有点动摇:“其实他长得还挺不错,骗术也好,留下当酒保也不是不行……可这样一来,咱们的码头不是更成了那群人的眼中钉了吗?”

伊文摇了摇头。

他没说话,只是放下画笔和画板,跟着酒馆老板去后厨帮忙了。

视角摇晃着接近,急促的喘息声里,画板就摊开放在柜台上。

那个已经塞不下的画板里面,满满当当夹着的,全都是不同画风和场景的人物速写。

每张画上,都是一个愚蠢的、狂妄的、自作聪明的年轻骗子。

第108章 雾港(十八)

那本日记上,最后一页的字迹忽然开始变化。

不断有大片的水痕在上面晕开,那些潦草凌乱的文字不知被什么所惊扰,在纸面上挣扎扭动着,变成无法理解的混乱划痕。

他们身边的场景变得不再稳定,忽明忽暗的光线里,厚厚的灰尘覆落下来,整座酒馆都摇晃着发出大声的呻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