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怎么说?”苏衡挑了一下眉。

“雅公子入营就直奔药舍,肯定是认识的,而且他只吃你做的吃食、只喝你烹的茶,除了认识没有其他解释。”郑鹰的视力和观察力是一等一的好,毕竟是精锐之兵。

苏衡给了他一个谜之微笑自己体会,找来一个小沙漏,按时间点记录清明的生命体征变化,以此来判断抗生素有没有发挥作用,方便调整明日的剂量。

郑鹰的眼睛不停,脑子也不停:“军医,你以前是个病秧子,为何现在身体如此健壮?”

“什么意思?”苏衡心中一凛,难不成被他看出来,自己是个“舶来货”?不至于啊,苏衡父母都没看出来。

“其实,自打你来到营地,救治病患、改变全营生活习惯、参加操练、清晨自己跑马道……再加上两次出诊一次下山采买……就算是我都不一定能扛得住。”郑鹰好奇心很旺盛。

“那是因为,”苏衡放下心来,这个理由早就编好了,“我天生睡得少,寻常人要睡四五个时辰,我只要两三个时辰就足够了,打小就是。”

“这和睡多睡少没关系,”郑鹰很不好忽悠,“病秧子的身体受不住操劳。”

“因为父亲替我订制了锻炼身体的法子,我是个听话的病秧子,现在看来,效果不错。”苏衡再次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苏行远太医,太可惜了。”郑鹰叹了一口气。

“你认识家父?”苏衡同样擅长观察人,他清楚地看到郑鹰眼中的惋惜,以及隐藏在这句话之后的愤怒。

郑鹰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军医,我就睡这里。”

“你听力眼力都比寻常人好太多,医舍整晚都不得安宁,你躺这儿做什么呢?快走,别添乱。”苏衡向来“话不投机半句多”,陌生人、熟悉的人、朋友、好朋友等等界限非常分明,和郑鹰这样的说话一点也不委婉。

“我有眼罩,”郑鹰自来熟地躺到榻上,从怀里拿出来,带着三分得瑟和两分炫耀,“还按照这个物件,做了塞耳朵的,真挺好用的。”

苏衡上下打量郑鹰,调侃道:“你当哨兵有杀鸡用牛刀的感觉,在营地肯定没超过两年,我觉得你更像是国都城的羽卫或者虎卫的精锐。”

郑鹰咧嘴一笑:“佩服,为什么?”

“坐立行走,言谈举止,随身携带的物品,看人眼神……哪里都不太像,尤其是你不和其他军士闲聊,总是独来独往,格格不入。”苏衡虽然总窝在药舍医舍里,眼睛耳朵也不闲着。

“鹤立鸡群知道吧,你就是那只长腿鹤,太扎眼。”

郑鹰很享受这种连亏带损的夸奖,略浅的瞳色在烛火的映衬下格外亮,和军医闲聊实在太对胃口了。

就这样,苏衡和郑鹰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扯蛋,在两个医舍来回照看病患时,一起搭把手,漫长的夜班倒也不难熬。

等天蒙蒙亮的时候,苏衡已经有了详尽的抗生素临床记录,更让他觉得妙的是,四名病患虽然还会发热,但是高热持续的时间在减少,发热的频率在下降,而且热度没有创新高。

这意味着,抗生素发挥了功效。

只是,这么少的给药量,这么迅速的起效,让苏衡非常震惊,好不容易缓过来以后,又迅速制订后续的给药方法。

苏衡悬着的心放下许多,倚在窗边打量医舍和窗外。

郑鹰躺在榻上,戴着眼罩堵了耳塞,睡得香甜,又因为眼罩的关系,显得他的脸部轮廓格外清晰,络腮胡茬十分明显,戍边两年都没晒黑,也是与众不同。

苏衡暗想,郑鹰会不会和铜钱一样,也背负着身份的秘密,甚至有更多的秘密?

刘钊一醒就拄着拐杖走近医舍窗边,见苏衡还在医舍里,郑鹰倒头大睡,不由暗暗叹了一口气,这孩子这么拼命,身体吃得消吗?

可是衡儿不这么拼,医舍的病患又如何能有好转?

既是上官又是至交,刘钊的内心在截然不同的立场上来回拉扯,只盼着苏衡能扛过这波奔忙,等病人痊愈以后,给他好好放个大假。

*

作者有话要说:

抗生素是药物的一大类别,按照分子式分成许多种类,比如常用的青霉素、头孢、氧氟沙星等等,它们的特性是能对敏感细菌造成伤害,达到杀灭体内有害细菌的效果,针对病因。

消炎药不能杀灭致病菌,却可以减少身体应对感染引发的红肿热痛等体征,简单来说,治标不治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