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本上奏,无本退朝。”内侍官福海高声提醒。
话音刚落,文阁老出列,跪到阶下:“陛下,老臣有本。”
邺景帝冷冷一笑:“文爱卿还未告老啊?”
文阁老毫不在意地接话:“回陛下的话,此本奏完,微臣就可以告老还乡了。”说完,从宽袖中抽出奏章递给内侍官福海。
“奏的什么事啊?”邺景帝又问。
“陛下一看便知,”文阁老又说,“陛下,微臣还有证物在殿外。”
“老东西,卖什么关子呢?”邺景帝今年六十有二,可文阁老已经七十三了,仍然精神矍烁,心中异样地不爽快。
“回陛下,微臣状告当今太医院院判魏博,十年前制造冤案,导致前太医院院判高望全家含冤而死。”文阁老话音未落,大殿内一片哗然。
魏博咣地又一次撞了梁柱,立刻出声:“文阁老,你这是何意?十年前太子殿下就是中毒身亡,何来冤案一说?”
太子殿下从宽袖中抽出两个布袋:“福大人,烦请呈给陛下,这是十年前高大人的亲笔病案,这是昨晚的病案。”
魏博老脸刷的白了,这十年所有的蛛丝马迹都已寻遍,这份病案为何会落在太子手中?忽然明白过来,一定是苏行远给的!
邺景帝静静翻看着,脸色越来越阴沉,视线越来越锐利,却仍然不紧不慢地问:“魏爱卿,你可有话要说?”
魏博扑通跪倒在地,异常坚定:“启禀陛下,微臣可以肯定,尿血就是中毒,无药可医,再无其他!”
邺景帝闭上眼睛又睁开,像个噬人的恶鬼:“此话当真?”
魏博重重地磕了一个响头:“微臣对天起誓,若有半字虚言,魏家俱灭!”
邺景帝沉沉地笑了,笑声在大殿内回荡,看向文阁老:“文爱卿,苏家给了你多少好处,来翻这个案子?”
文阁老恭敬行礼:“启禀陛下,苏家未给微臣半点好处。”
“文老东西,你无利不起早的,别以为孤老了糊涂了!”邺景帝记恨直谏那日的一切,这是他此生的耻辱。
文阁老还是笑眯眯的:“经陛下这一提醒,老臣还真的想起了一点好处。”
“哼!”邺景帝三分警惕七分期待。
“国都城天降虫灾之时,百姓烈日之下在惠民药局外求医求药,药局主事大白日沉迷烟花柳巷,是路过的苏衡表明身份,命令所有郎中接诊!”
“太医郎中先后得水泡之时,是苏行远应召而出,又因为他站出来,感召了一批真才实学的郎中和药铺,为百姓们摆医摊送医送药!”
“还是苏衡和苏行远,将虫咬伤防治画贴遍国都城的大街小巷,让百姓们人人知晓,个个知道,连孩童都明白如何处治,他们解救国都城于危难时刻。”
“对老臣而言,让苦苦挣扎的百姓看到希望,有了盼 ,这便是莫大的好处,”文阁老说完,恭敬地站着,“除此以外,老臣未收到半点好处。”
“哦,倒是魏大人,每年定时定量地赠送滋补药品,让老臣一把老骨头还能噔噔行走。”
邺景帝被气得一歪,还是直谏时的文阁老,像茅厕的石头,又臭又硬。
六部尚书看到邺景帝的表情就知道,陛下还是那个陛下,就算真凭实据摆在眼前,都不会有任何改变,接下来该怎么做?
太子再次站出来:“启禀陛下,昨晚儿臣吃了燕南糕,与前太子殿下的反应完全相同,只是因为吃得极少,才侥幸无事。儿臣今日还活着,就表示当年并非投毒。”
“那又如何?”邺景帝更加阴沉,前几日直谏废除株连制,今日突然一本奏章呈来就要让魏博横死,他哪里是一国之君九五至尊?分明是个工具!他才不是被呼来喝去的工具!
六部尚书一见就知道,陛下又在犯浑,可是这次仍然直谏会不会直接把他气死了?
正在这时,太子站起身,走到阶前:“启禀父皇,儿臣还有证物要呈上。”说完,又从宽袖中抽出一个纸卷。
“又是什么?”邺景帝蔑视的眼神实在明显不过。
“太医院院判魏博,每到冬令之时,熬制膏方赠送国都城达官显贵,为魏家谋私利,垄断国都城境内五成的贵重药材买卖,操控着七成的中价药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