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告罪之后连忙去了永宁宫。
太监前脚走,燕又柔后脚就踏进了殿内:“听说陛下为了云子玑把早朝给散了?!”
湛尧心下一惊:“你怎么知道?”
“这事宫外都传遍了!”燕又柔不安地道,“他们都说,陛下为了此事耽误了减赋税,如今街上民怨沸腾,都说云子玑是妖妃,为一己私欲祸乱国政。”
百姓不知具体情况,只听人模棱两可地提了一句:减赋税的事只差临门一脚时,帝妃在后宫胡闹,皇帝为他提前散了早朝,赋税之事因此耽搁了下来。
事关民生,又切实牵扯到每个平头老百姓的利益,他们自然就骂开了。
隆宣帝在宫中布了许多监督湛缱的耳目,这些耳目在隆宣帝死后效忠于永宁宫和齐王府,这群人无处不在,无孔不入,连未央宫都被安插了眼线,以至云子玑昨夜喝了什么酒喝了几杯都能被详细地记录下来。
这群耳目又跟宫外紧密联系,早朝之事才发生不到半柱香的时间,皇城脚下就传遍了这件事,导向太明显,令湛尧心惊不已。
他本意并不是要损害云子玑的名声,如今这副局面,已经脱离了他的掌控。
“表哥,现在该怎么办?”燕又柔也意识到事情走向不对,她抓着湛尧的胳膊,有些怕。
湛尧推开她的手,道:“湛缱是不是真地喜欢云子玑,你今日就能得到答案。”
事情被太后搅合到这等地步,湛缱只怕真得把云子玑打入冷宫才能平息。
他倒要看看,云子玑的冷暖和君王的名声,湛缱会怎么取舍。
北宫最南端最破落的宫苑是冷宫的所在。
昨夜下过一场雪,整座冷宫都被惨白覆盖,既萧条又凄凉。
云子玑来到此地,竟有种莫名又强烈的熟悉感,仿佛曾在这里住过很长一段时间。
“公子真地要进去吗?”山逐实在不明白公子为什么忽然做了这种决定。
放着最繁华奢侈的未央宫不住,偏要来这冷宫。
云子玑不答,他又何尝想自讨苦吃?
但除了这里,他又能去哪里躲开湛缱呢?
出宫?回家?如果他没有帝妃这一层身份枷锁,或许还能任性一回。
但这些虚名困住了他,他无法自由出入宫闱,擅自回家只会被扣上损害皇室名声的罪名,最后连累整个家族。
所以眼前这座破败的宫殿,是他唯一能躲开湛缱的地方。
“推门进去吧。”他淡声说。
他身边只带了山逐山舞,山舞见山逐不动,自觉上前推开了冷宫的大门。
湛缱登基不满一年,后宫尚且冷情,冷宫更是空无一人。
这倒也清静。
云子玑踏入宫苑之中,见院子里还有一棵被霜雪打残的玉兰树。
玉兰在其他宫苑开得极好,到这里却衰败了下来,只有一枝下垂的枝干上还开着一朵可怜的花苞。
云子玑抬手拂去花苞上的霜雪,眼前忽然浮现出相似的一幕。
仿佛在另一个时空也有一个人做了同样的动作。
他长发未束,穿着单薄如纱的白衣,额上缠着一条白布,消瘦的手将垂倒的花苞重新扶正,寒风吹来,凋零的花瓣垂落在他身上,他回过头,长着和云子玑一模一样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