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尹泰下棋的人叫陈世倌,尹泰也正下得入迷,对来人看都不看一眼地说:“我不是告诉你们了吗,今天我不去东院了,就在这里和陈大人下棋。你们怎么还要来找我的事儿?”
陈世倌也没看见弘历他们,却在一旁又似劝解,又似调侃地说:“阃令大子军令嘛,谁叫你老大人是本朝的‘房玄龄’呢?告诉你们太太,我老陈今天不走了,赶明儿个我打一套银头面送她——‘将’!你歪老将吧。”
尹泰的心也全在这盘棋上,他一边叫着:“张氏,茶凉了,给我们换新茶来。”一边注目棋盘上说,“你别得意,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就在这时,张氏端着茶盘走了进来。她一眼就看见了自己的儿子,顿时呆在那里不动了。尹继善也抢前一步叫了声:“爹,娘!”就扑通一下跪倒在地了。
尹泰和陈世倌这才抬起头来,并且看到弘历就站在面前,他们惊呆了。连忙翻身跪倒说:“臣没想到王爷会夤夜来到臣府,这……这……”
弘历上前一把拉起了尹泰,又命众人也都起来,笑着坐在桌旁说:“我刚刚从畅春园下来,路上正好碰上继善。他也刚见过了怡亲王回来,想回驿站。我就叫上他和我一道,到尹老相国这里借本书。路上我说他,你又不是钦差大臣,住的那门子驿馆呢?就是论忠也不在这上边啊?陈世倌,你是几时进京来的?”“
陈世倌忙答道:“回四爷,奴才今早就到京了,我这次解了一百多万两银子。李制台和范大人都让我给您带好哪!尹老相国说:如今四爷忙得很,你上哪里找他去?就拉着奴才到这里下棋来了。”
他们在这里说话的时候,那张氏早就退了下去,又重新泡了四杯茶,用盘子端了上来,依次送到客人们身边。但她送了尹继善面前时,尹继善却站起身来,打了一躬,又长跪在地,才双手捧了过来。张氏什么都没说,她老实地退到了一旁,低眉垂眼的听招呼。
弘历知道,这位“仆女”一定就是尹继善的生母了。他却故作不知地问:“哎,继善,使女上茶,本是应当的,你怎么行了如此大礼?”
尹继善胆怯地看了一下父亲说:“回王爷,她是继善的生母张氏。”
弘历和陈世倌听了,都不免大吃一惊,连忙站起身来向张氏一揖。弘历故作惊慌地说:“哎呀呀,我们太粗心了,请夫人原谅。这是下人们做的事情嘛,小王断断不敢当!来来来,夫人请坐。继善,你愣在那里干嘛呢?还不快点给你母亲搬个椅子来?”
尹继善早已站起身来,搬了个瓷墩放在母亲面前,轻轻地说:“娘,您老先坐下来歇会儿吧。”
张氏惊张惶四顾,连声后退地对儿子说:“二老爷,你别折杀了我,我怎么能是这个牌名上的人呢?这万万使不得的。”
尹泰的脸,早已涨得血也似的红了,他勉强地说了声:“王爷既然赐你座位了,你就坐下吧!”
张氏向丈夫一福,这才斜着身子坐了下来。弘历却问陈世倌:“你说你在到处找我?有什么要紧的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