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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冰石室之中,只有大巫师低沉的喘息声。鬼王和鬼厉站在这个衰弱的老者面前,紧紧盯着他苍老的脸庞,此刻,大巫师残存的生命,已经是他们二人仅有的希望。
大巫师喘息稍定,抬起了头,对着他们二人笑了笑,鬼王鬼厉这才稍微放心一些。大巫师沉吟片刻,对鬼王道:“请宗主找一些血来,‘招魂引’鬼魅之术,以鲜血为佳。”
鬼厉微一皱眉,鬼王已然点头道:“这好办。”说罢刚要走开,忽又想起什么一般,停住脚步,向大巫师问道:“大师,这鲜血……是要兽血还是人血?”
大巫师怔了怔,多看了鬼王一眼,但还是道:“兽血亦可,但若以效果轮,以人血最好。”
鬼王点了点头,迈步走到门口,打开石门,只见青龙、幽姬都站在门外,一身黑衣的鬼先生也站在稍远地方。一见鬼王突然出来,青龙、幽姬脸上同时都微有吃惊神色,但鬼王却不多看他们,径直对鬼先生道:
“拿一盆新鲜人血来。”
青龙幽姬都是一怔,鬼先生却只是点了点头,转身离去,鬼王随即也转了回去,只是面色渐渐深沉的青龙和幽姬站在原地。
寒冰石室之中,气氛不知怎么,突然变得有些怪异,鬼厉默默注视着躺在那儿的碧瑶,许久之后,转过身看了看闭目养神的大巫师,随后目光落到了鬼王身上。
鬼王却仿佛什么也没感觉到一般,神色从容自若,一双眼睛只是望着碧瑶,偶尔向鬼厉这边看来,也只是一转即过,丝毫也没有停留。
石门上,突然响了两声,随后缓缓打开,鬼先生捧着一个铜盆进来,放到大巫师的身前,随后向鬼王点了点头。
鬼王微微颌首,鬼先生也不多说什么,默默退了出去。
殷红的鲜血,在铜盆中轻轻晃荡,一股浓烈的血腥气息,弥漫在这个石室之中。
鬼厉的眼角微微抽搐,深深向鬼王望了一眼,鬼王却缓缓向大巫师道:“大师,你要的血,在这里了。”
大巫师睁开眼睛,看着面前这一盆鲜血,默然无语,半晌忽地轻叹一声,道:“好罢,我们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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撑着无力的身体,大巫师缓缓站了起来,只是还不等他站直身体,身子已经开始摇晃了。鬼厉抢上一步,从旁扶住了他。
大巫师向他望了一眼,苦笑一声,却没有再推迟了。
衰弱的老人慢慢伸手到怀中,掏摸了片刻,伸出手来的时候,手中已经多了一只式样古怪的红笔,笔身大致有拇指粗细,大约有常人手掌长短。尾端乃是一狗头形状,红色的笔身上也不知是用什么做成的,刻着各种稀奇古怪的符咒。在笔的最前端,均匀地镶着一撮细毛,看不出原来的颜色,只有残留的暗红附在其上。不问可知,这只笔往昔所沾染的,只怕多半都是鲜血之类。
握住笔,深深呼吸!
大巫师在鬼厉的搀扶下,低下身子,把这只红笔在鲜血中浸泡了片刻,提了起来。
鲜血从笔端细细的毛间,一滴滴无声滑落,掉在铜盆里,在血面荡起小小涟漪,荡漾开去。
提着笔,大巫师慢慢的在鬼厉扶持下走到碧瑶所躺的寒冰石台旁边,从石台与地面接壤的一处,慢慢地画下了第一笔。
鲜艳的颜色,在原本平整的地面上渐渐延伸,老人微微颤抖的手,画出了一道接一道的血符。四周寂静无声,但不知怎么,气氛却仿佛渐渐紧张起来。
鬼王在一旁看了一会,默默走到铜盆旁边,将铜盆捧起,走上几步,放到大巫师的身边。正在画符的大巫师抬起头向他看了一眼,默默点头,随即又低头继续。
越来越多的鲜血笔画,以碧瑶的寒冰石台为中心,逐渐出现在她的周围,一座诡异而带着血腥气息的法阵,已然初现。
大巫师的那只红笔,显然也是南疆巫术一道中的异物,被这只红笔吸食的鲜血,经由大巫师画在地面,鲜血居然凝而不干,色泽鲜润,且在边角转折地方,竟无一丝一毫的血丝溅洒而出,如画地为牢,将这些鲜血稳稳圈在其中。
随着大巫师的喘息声再一次响起,并且渐渐浓重,地面上的血色图案也逐渐繁复起来,这些诡异的图案,看去有的像家畜猛兽,有的像飞禽大鸟,更有些完全看不出像什么的怪异图案,一个接一个的出现,而且没有任何一个相同。
只有一点相同的,就是这些图案,全部都互相连接在一起,从铜盆中被红笔画在地面的鲜血,越来越多,但落到地面的鲜血的色泽,却仿佛比刚端来盛在铜盆中的鲜血还要鲜艳。
空气中的血腥味道,愈发的浓烈了,石室之中,此刻除了大巫师的喘息声音,更无一点异响。
这些鲜血画成的图案法阵,从碧瑶的左肩石台处地面开始,大巫师一笔一画地专心涂抹着。鬼厉在一旁搀扶着他,亲眼看着这一片鲜活的血色从无到有,从少到多,渐渐汇聚成一个半径五尺的椭圆环状,此刻,除了碧瑶头部石台附近的一小块地面,碧瑶周围已经变做了一片血色。
鬼王再一次的,将铜盆端起,放在石台上方地面,然后慢慢走到一旁。这个诡异的法阵已经接近完成了。
无数连在一起、或大或小的怪异图案,闪烁着血色光芒,乍一看去,赫然如一片河道纵横交错的河流,鲜红活泼的血液如在血脉中一般,快活地畅游着。
从一处涌向另一边,从尽头倒转而回,如平缓潮汐,生生不息。
※※※
交织的鲜红,在脚下的地面渐渐汇合,大巫师的手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似已经颤抖的无法再握住那只红笔。
搀扶着老人身体的鬼厉,更是如此明显地感觉到那个苍老身体传来的痛楚,甚至连他也无法了解,这个身体到底因为什么,到如今还能坚持下来。
粗重的喘息声到此刻,已经变做了嘶哑,大巫师的额头湿了一片,却已经再也无汗可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