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乔乔:“湖面风急,你如果没有把船栓上的话,确实会被风吹走。”
张雪霁:“……我以为自己顶多一会会就回来了,而且这里是湖中心,我上哪找地方栓我的船啊?”
谢乔乔向他伸出手:“那就走回去。”
张雪霁一愣:“走回去?”
谢乔乔点头:“我带你走,不会掉下水的。”
张雪霁犹豫了一下,还是将手放到谢乔乔掌心。
他忽然想起了之前在魔窟内过吊桥,那时候谢乔乔也是这样向他伸手,说要带他走过去——四面暴雨,而谢乔乔的手却是干燥温暖的。
她收拢手指虚虚握住张雪霁的手,踏上水面。
张雪霁有点紧张,和之前过吊桥是不一样的紧张。上次过吊桥的时候,他脚底下至少还踩着实体,但这次踩的是水。
谢乔乔一只手牵着他,背对着往前走,拉得张雪霁也不得不身体往前。他舔了舔唇,试探着一只脚踩上水面,缓慢加上自己身体的重量。
轻飘飘的。
没有踩在实地上的感觉,水浪涌起时打湿了一点鞋面,但是他却没有沉下去;张雪霁紧张的踏出第二步,仍然稳稳的站住了。
他长呼出一口气,目光从自己脚底往上移,却发现谢乔乔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下了脚步,正侧过头看着自己。
张雪霁眨了眨眼,疑惑:“怎么了?”
谢乔乔又把头转回去,继续往前走:“你第一次走水面吗?”
张雪霁:“正常情况下,对于每个凡人来说,是不太有机会这样漫步在水面上的。”
外界的风雨都被另外一种力量隔开了,不仅仅是风雨,甚至于连冷意和被打湿的衣服,也被庞大的灵力驱散烘干。
张雪霁知道在修真界,作为万能能源的‘灵力’非常好用。但谢乔乔的存在无疑又刷新了他对灵力的认知——他对比了一下谢乔乔和他认识的其他修道者,很确定应该没有人会比谢乔乔更强。
在两人从湖心往湖岸边走的时候,暴雨也开始以一种极其不寻常的速度平息了下来。
等他们走到岸边时,大雨已经听了。
天空中阴沉的云似乎也不如一开始那么密集,而是从云层边缘隐约透出一丝太阳光的光亮来。
谢乔乔抬头看向空中,轻轻:“天要晴了。”
张雪霁也跟着抬头往上看。他道:“但以后总还会下雨的,要等千年万年,死很多人,活很多人之后,才会真的天晴。”
谢乔乔疑惑的瞥了他一眼,但是没有跟着说话。
她总觉得张雪霁说这句话时,是很难过的。
上岸后张雪霁去找了老城主——他把鹿鸣湖的事情和老城主大致说了一遍,那位因为惊吓过度而卧病在床的老人对此已经没有了多管闲事的精力,在听完张雪霁的话后表示自己只是个门外汉,具体怎么处理完全听张雪霁调度。
去见城主时他们又见到了卫彦,这个没心没肺的傻瓜还和张雪霁抱怨说那位不告而别的胡姑娘,怕不是来骗吃骗喝的仙人跳。
张雪霁让人从鹿鸣湖湖底捞出了两具尸骨。
按时间算,朱萱和朱路平也不过死了小半年不到,但尸骨却已经和沉湖了好几年的白骨没什么区别;城主府的小厮不会分辨男女骨头,张雪霁就让人把骨头沥干后摆到檐廊底下,自己蹲在那借着太阳光分辨。
朱萱的尸骨他都用干净的布织袋子装好,嘱咐小厮带进鹿鸣山深处掩埋,还需立碑,每年按时前去打扫祭拜。
城主府的人都经历过那半个月的暴雨,对朱萱的事情还心有余悸,自然样样照办。
至于朱路平的尸骨,张雪霁也让人装袋送回了朱家。
等他处理完一切,外面太阳早就下山,夜幕重新笼罩鹿城。
老城主对于张雪霁所做的一切十分感谢,留他们在城主府用过晚饭,还说第二日要开宴款待谢乔乔和张雪霁——和人打交道的事情一直是张雪霁在做,谢乔乔大多数时候都只是安静的在旁边看着。
张雪霁没有替谢乔乔隐藏实力,于是整个城主府的人都知道这位身材娇小的少女是个能一剑斩灭恶鬼的剑仙。
但谢乔乔太冷淡又太沉默寡言,以至于其他想巴结上仙的人都无处发挥。因为不管他们找什么话题,谢乔乔都只会冷漠的看着说话的人,大多数时候都不回答,少数时候,会极其疏离的点点头,或者摇头。
天还未亮,大鹅还在被窝里打盹——然后被张雪霁从被窝里揪了出来。
大鹅不满的扇着翅膀:“干什么干什么?让不让人睡觉了?”
张雪霁:“你可以继续睡,但我和乔乔要上路了。”
大鹅一个激灵,醒了,睁开眼,才发现连琵琶小妖都醒了。
琵琶小妖坐在谢乔乔的书箱上,抱着一个素菜包子小口小口的进食。等大鹅看过来时,琵琶小妖立刻露出无辜的神色。
大鹅:“……这么早就走?天还没亮呢!”
张雪霁敲了敲它的脑袋:“再不走,老城主就要大办宴席留我们三天三夜了。”
大鹅悄悄看向谢乔乔——谢乔乔面色不改,神色冷淡。它顿时不敢再耽搁,立刻从收拢翅膀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仪表,摇身一变变成个广袖华服妙龄女子。
张雪霁皱眉:“衣服太华丽了,再换一个。”
大鹅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但还是乖乖变了套更朴素点的衣服,这回它把脸也改了,变成了淳朴老实的憨厚面孔。
唯一没有改变的,大概就是那头乌黑亮丽的假发,漂亮得和它那张脸有些格格不入。
张雪霁将它上下打量,点头:“勉强合格了,你要不要干脆取个凡人名字?总不能一直大鹅大鹅的叫你。”
大鹅干笑,目光暗搓搓的看向谢乔乔:“起名这件事,我还是想让主——让乔乔大人裁夺。”
谢乔乔回头:“嗯?”
张雪霁提醒她:“这是想让你给它起个名字呢。”
谢乔乔不假思索:“那就叫白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