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真回过神来,呐呐说了句你好,然后想起来他听不见自己说话。
她又皱起眉头,“他都这么大了,还需要什么照顾?你确定遗嘱里写的是要我照顾他五年?”
律师纠正她:“是共同生活,互相照顾。”
言真觉得滑稽,跟一个素未谋面的聋哑人互相照顾,这真是可笑。“你确定他不是言忠的私生子吗?”
律师肯定道:“言先生生前做了亲子鉴定,可以确定他们并非生物学上的父子。”
“那凭什么要我照顾他?”言真语气稍急,声音大了些。
见他们似乎还有话要说,院长让言执先到外面等。
言执没动。
他一直望着言真。
言真头疼的厉害,周身的不适愈演愈烈,她向后靠着椅背,疲惫地撑着脑袋,额头上的温度灼伤了手指。
她没力气在这耗下去了。
一直伫立在对面的言执这时突然走到她身前蹲下,言真吓了一跳。
她下意识地向后一缩,言执将手机抵到她眼前。
“你干什么……”
「喝点热水会舒服一些」
言真一愣,视线移到言执脸上。
他正对着窗口,光影在他脸上抠出言真半边脑袋的轮廓,他的五官每一寸都恰到好处的暴露在阴沉的光线下,灰灰的,依然苍白。
言执的眼睛是极深的黑色,淡漠似乎是刻进他骨子里的。
即便他对言真说着这样关心的话,言真也不能从他眼中看见一丝温度。
确定她看清了自己的意思,言执收回手机,将不知何时打来的热水放在言真手中,然后起身走向门外。
言真盯着手里的水杯失神。
院长过来说:“在这里长大的孩子,心思总是要细腻一些。”
律师并不是只服务言真一个人,他后面还有事,没时间多留,看了眼时间,他催促着加快进度。
“言小姐,长话短说。无论您父亲是出于什么目的立下这份遗嘱,只要您想得到他留下的遗产,就必须将言执接回家去。
“五百万虽然不是一笔天文数字,但负担您之后的留学生活应是绰绰有余。
“更何况,这五年内还有每个月会划到您账上的生活费,您完全不用担心养不起你们二人。
“言小姐,这无论怎么看都是一笔十分划算的买卖。您还是尽快签署协议吧。”
言真脑子里一片浆糊,持续的高热将律师说的话都扭曲成了一个个听不懂的音符,它们疯狂敲击着言真的大脑。
唯一能令言真清醒的是五百万。
她不知道言忠是哪里来的这五百万,但她需要这笔钱。
言执下个月才满18岁,按理说等他有了民事能力,自己就能从这里离开,但偏偏言真早来了一个月。
她到底还是在律师的见证下签下了那份领养协议,变成了言执没有血缘的,名义上的姐姐。
办完手续,院长送他们到楼下院子,言执已经打包好了行李。
言真将车牵到门口,下来瞧见他手上黑色的手提袋,有些意外,“你就这么点东西?”
言执不知道是不是看懂了她的疑问,将手提袋掂了掂,意思是东西不少。
言真理解了他的小动作,示意他把东西放在后排。
院长这时上前来拍了拍言执的后背,笑容慈爱得有些油腻,“言执,到了新家要听话,别给你姐姐惹麻烦知道吗?”
言执侧眸,冷淡的视线从他手上划过。
院长一怔,手僵在半空。
言真关上车门望过来,恰好看见言执勾了勾唇角,像是在笑,可那笑意也未免太过于森然。
她以为自己看错了。
两人上了车,言真摇下车窗,窗外的院长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他强撑着笑挥手对他们道别。
言真牵了牵唇角,发动了车子。
车子就快驶出院门时,后方突然传来一道女声。
“言执!”
言真从后视镜望去,见院长身边多了一个女孩,不等她看得更清楚些,身旁的人忽然敲了敲中控。
言执对她指了指前方道路上突然多出来的车辆,提示她小心开车。
言真一顿,收回视线。
她看了眼言执,后者表情没什么破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