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听到窃死者的前半句话时,伊莲娜还颇为惊讶,心中震动,没想到自己的行动竟然被人预测到了,可在听到后半句后,这样的惊讶又立时变成了无语。
伊莲娜道:“……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什么灾厄女士。”
“不,你是!你当然是!!”关押室内,那个来自梦比斯境的窃死者立即拔高了音调,“你可以瞒得过生命,但却瞒不过死亡!你以为鱼蜕皮之后就算是迎接过死亡吗?你以为蚕破茧后就算是迎来了新生吗?不!不可能!吾主注视着每个生命的死亡终路,当你还活着时,祂就已经看到了你的结局,所以哪怕你欺骗了生命,也欺骗不了死亡!世上没有人可以欺骗死亡,没有人!!”
约瑟夫按住了伊莲娜的肩膀,难得强硬地将她向后推。
“抱歉女士,看来这个窃死者今天实在是疯得厉害。”约瑟夫歉意道,“还请你离远一点吧,我们的关押室虽然防得住普通罪人,但却很难防的住有手段的使徒。这位窃死者虽然已经疯了,但万一他突然想起点什么、对女士你做出点什么的话,那就实在让我过意不去了。”
“他虽然疯了,但话却不一定全是疯话。”艾诺克在一旁低声开口,“窃死者是离死亡最近的人,他们往往能通过他们信仰之主的眼睛看到他人的死亡,所以他们在一定程度上也可以说具备着预知的能力……甚至越疯的窃死者,预知的死亡就越准确……只要你能分辨出哪些是疯话,哪些是预言。”
预言?
伊莲娜心中越发好奇起来,道:“霍恩·奥古斯塔斯,是吗?在你的眼里,我是什么人?”
观察窗后的窃死者发出了嘶哑可怕的笑声:“你是生命,也是死亡,你是开始,也是结束!你是来自海洋深处的灾难,为了逃避痛苦而登上陆地,但你不知道,你所追逐的东西才是真正的痛苦之源……你一直在真与假之间徘徊、试图寻找所谓的真相,但你不明白,唯有你在生命中迎来死亡的新生时,你才会得到真正的真相,你才会明白你从未离开,你才会知道你本就该在我们之中……想起来吧,我可悲的灾厄女士,快回到吾主的怀抱吧!”
伊莲娜认真听着,试图从这疯言疯语中分析出点有用的东西。
但事实证明她的脑回路跟疯子的脑回路相差甚远,因为她真的一点都没听懂。
她转头看向身旁的艾诺克,一把将他拽了过来,试图找个参照物:“那你看他是谁?”
窃死者充满血丝的眼珠微微转动,声音肉眼可见地冷淡了下去:“哦,他啊,他是你脚下的石头,路边的野花,手上的珠宝,头上的王冠。但无论他如何变化、如何挣扎,他也只能是你作为灾厄的余波和点缀,成为你登上高处的石阶,这就是他的命运,他不服气也毫无办法。”说着,他发出了低声又恶意的嘲笑。
伊莲娜:所以这个窃死者的意思是,艾诺克注定是自己的踏脚石?
“你应该没有得罪他吧?”伊莲娜咋舌,侧头看艾诺克。
艾诺克叹了口气,没有生气,只伸手从伊莲娜手上拽回了自己的领带。
“好了,我们走吧伊莲娜。”艾诺克冷淡说,“何必这样认真地听这种家伙的疯话?也未免太浪费我们的时间了。”
好奇而来,失望而归。
伊莲娜点了点头,就在艾诺克和约瑟夫的陪伴下往回走了。
身后,窃死者有些急了,像是没想到伊莲娜说走就走。
“你为什么不相信我?灾厄女士,你明明都已经来了,为什么又要离开?!”窃死者又是震惊又是困惑,高声道,“是因为那个男人吗?是因为你相信他却不相信我吗?糊涂,灾厄女士,你为什么这样糊涂?你已经走在了终点的分叉口上,只差最后一步就能来到吾主面前,为什么要为一个绊脚石停下脚步?
“他如此胆大包天,试图从吾主的手中截留下你,但这是不会有好结果的!他会马上死去,就在这座城市,就在今天晚上!他会众叛亲离,他会死无全尸!他曾经如你一般欺骗过生命与死亡,但当这一次的死亡到来之际,他将再没有可能逃脱!因为他注定要死!他一定会死!!”
伊莲娜惊讶回头,脚步一停,试图回去问个清楚。
但艾诺克和约瑟夫却一前一后地堵住后方的道路,推着她一路向前。
“别回头。”艾诺克揽着伊莲娜的肩膀,“不过是一个疯子的胡乱叫嚣,不用跟他认真。”
“是啊女士,怎么会有人因为疯子的胡乱叫嚣就出事呢?不必太担心了,这位先生想来不会那么没用的。”约瑟夫也是笑着,“而且,哪怕他真的出了事,大不了到时候再来问这位窃死者也行,反正他就在这里,哪里也去不了。”
自己说不怕诅咒,和别人说自己不怕诅咒,这完全是两回事。
艾诺克脚步不停,目光却瞬间锐利起来,如电般刺向约瑟夫,但后者却依然一脸笑呵呵的,像是完全没转过这个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