砸碎酒瓶的杀伤力也不大,周父回了下头,觉得一个女生没有威胁力,根本不将她放在眼里,只下定决心要给周拓行一点颜色看看。
何川舟举着剩下的半个碎玻璃瓶,颤声警告:“放开他!”
周爸毫不理会,她眼睛一闭,往前扎了下去。
扎得不深,她手脚完全使不出力气。
但确实让周爸松开了周拓行。
周拓行得以喘息,从窗台上滑下来。
他手心抓了片较大的玻璃片,右手五指全力收紧,手心已经被割出了血,见父亲周身燃着怒气,大步流星地走向何川舟,深深一个呼吸,耗空平生积攒的所有勇气,猩红着眼,吼叫着冲了过去。
并不锋利的玻璃片只划破了他的一点皮肤,劣质的背心被割开一道口子,没造成大的威胁。可周拓行已在这次攻击中彻底失了力气,跌坐到地上。
好在这时邻居已经闻声赶到,几个男人一齐冲上前,合伙压住周爸,不让他动弹。
周围有种能拉扯灵魂的嘈杂。
所有人的喊叫、指责、惊呼,都跟冲破闸门的洪水一般炸了开来,崩腾着吞没人的理智。
何川舟脑海中一片混沌,只能看见颓然坐在地上的周拓行,将他脸上的惶恐不安与迷茫恐惧都看在眼里。
她从后面抱住他的手臂,把他拖到安全的角落位置。
周拓行两眼空洞,像是魂飞天外,直勾勾地看着自己的父亲被人按在地上挣扎、叫嚣。然后一个阿姨从厕所打了盆水,一把浇到了他的头上,他终于在凉意中安静下来。
何川舟低头看着他,很难猜测他是什么心情,大约是一种接近崩灭的复杂,扯过一旁垂落的床单,擦拭他手里的血,鲜红又冰凉的液体沾满了布料,周拓行跟不知道疼似的,眼睛都不眨,毫无反应,只是颤抖,抖得特别厉害,像是从身体最深处传来的战栗。
何川舟不知所措,跪在他旁边握住他的手。
很快,两人被兵荒马乱的邻居们送往医院。
周拓行后背有不少玻璃渣,做完清创后,坐在急诊室外的走廊上发愣。
他还是不出声,但能勉强多做一点反应,譬如扭头跟何川舟对视。
何川舟跟他肩并肩地坐着,垂眸看着他膝盖上无意识收紧的拳头,在那种无声的交流里感受到许多东西。有很多话想说,可是说不出来。
医院的走廊窄而深,没有窗户和灯光的地方光线是昏沉的,空气里飘着浓重的味道,大多人脸上都带着疲态跟痛苦,风尘仆仆地从他们面前走过。
这一刻很少有人注意到墙边坐着两个半大的少年。
何川舟侧过身,朝他靠近了一点,给他汲取一点安定的温度。
一刻钟后,何旭火急火燎地赶来,周拓行麻木的脸上终于多了点其它的东西。可惜也不是什么好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