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家、牛家的婚礼,蕙娘当然无缘参与,但权仲白却有份被邀请,他虽然没去,可过几天回来和蕙娘提起,也说,“真是气派,我去给牛家太夫人扶脉的时候,还见到有人在吃流水席呢。”
蕙娘现在怀孕也进入第二个月,她害喜害得早,居然这时候就已经开始烧胃了,这几天都不大舒服,听见权仲白说话,不过是气若游丝地嗯了一声,便算是搭理过了。权仲白待要住口不说,她又有意见,“怎么不说了,我听着呢。”
“没什么好说的,”权仲白坐到蕙娘身边,习惯性地就去拎她的手腕,“我也见不到新娘子,就是和新郎见了一面,很踏实的小伙子,没了。”
当年被文娘踩得和什么一样,焦家两姐妹,哪个不是把她比到了泥里,可其实说起婚事,蕙娘还好,权仲白身份放在那里。要是王辰没个进士出身,以后文娘在吴兴嘉跟前,真是休想抬起头来。双方都是名门之后,可再怎么说,吴嘉娘那都是元配……
蕙娘不禁重重地叹了口气,也不知为什么,就替文娘委屈得红了眼睛,权仲白吓了一跳,“怎么了,怎么了,你又不认识那个牛少爷,干嘛说起他就哭。”
“谁为他哭。”蕙娘也回过神来,修正了一下。“谁要哭了,我是——太阳烈,晒的。”
怀着孩子,性情大变的人有的是,现在开始害喜,多愁善感一点,也可以理解。权仲白比从前更容让蕙娘一点,“好好好,太阳太烈了,晒的。那你就侧过身来,别让太阳晒着你呗。”
见蕙娘不动,他便自己把她翻过来,又激蕙娘,“你这个样子,能不能见李掌柜?要不然,今年还是让你手底下那个女账房和他打打交道吧。”
“见一面应该是没有问题的。”蕙娘虽没被吃这一招,但提到正事,也严肃了一点。“现在宜春的局面比较复杂,大爷和三爷联合在一起想要挤我,李掌柜手里的股份虽然不多,可用得好,说不定能扭转乾坤呢?好歹我也得让他摸摸我的底……唉,到时候少不得要借季青一用了。”
自从九月末听了一曲洞箫,蕙娘也就是跟在权仲白身边见了权季青几面,平素里两人见面机会也的确不多。但如今她受胎儿连累,体力的确是有下降,就说每天早上,连起身都能给耽误出半个时辰来,哪里像从前,睁眼就起,换衣梳洗紧跟着就去练拳……不说反应变慢,但要纯粹以自己的能力来折服李掌柜,就要多花费一点心机了。而在这种时候,权仲白多次叮嘱:太过紧张,很有可能就会造成流产……孰重孰轻,蕙娘当然分得清楚。
不能以能力动人,就要以权势压人。权季青这几年来和宜春票号接触不少,又是权家主子,他就是一句话不说,只是坐在那里,对李掌柜都是无言的压制,个中道理,蕙娘和权仲白也都明白。权仲白无所谓,“其实会让你接账,长辈们的态度也算是表现得很清楚了。不过,你现在的确不适合太用心,多一个人帮着压一压,也好。”
他现在时常也会提早回来看望蕙娘,在甲一号待的时间比以前多,今日就是这样,只是两个人坐在一处,除了孕事、家事以外,几乎没有话说,又谈了雨娘几句——“她身手轻巧,现在已经能骑着马四处乱逛了……自己都很得意。”
“你们权家□女儿,也是往全才教。上次她和我说,她还会些药理!学科这么杂,难怪女红根本就不上心了……”
“都是这么大的家业了,女红也就是点缀罢了,会一点好,不会也无所谓。”
——说完了,两个人面面相觑,居然无话可说。权仲白勉强找了个话题,“上回不是要做一件衣服来穿吗?做了这小半个月的,也不知缝到哪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