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无心去想,这福寿公主究竟是还设局,还是真个只想为难为难他,却又用错了手法,只是电光火石之间,便知道这盒子绝不能受,因便凭着本能回绝道,“权某鲁直,全不灵巧,公主厚礼给了也是白费,根本就拆不开,还请公主收起这份礼物,日后再行赏赐他吧。”
福寿公主颇受冒犯,沉下脸道,“权先生好没意思,这盒子送,是有用意的。贵夫收藏这种奇盒,也是有名的,看不起,不收也就罢了,怎么还伪称自己拆不开这样的盒子呢?”
说着,便又接过盒子,负气只是一敲底部,又是一托,便把整个盒子底部解了开来,托起了一块晶莹剔透冰核一般的大蓝宝石,一边道,“可惜了,本想给嫂子添个首饰,不想倒没这个脸面,家竟看不上呢!”
权仲白一殿的眼神下,也是很没面子,他又不能和公主直说,告诉她这么做实不妥,要送礼应该直接赏给清蕙,因此只能硬着头皮道,“确实是不会拆,清蕙收藏这类物事虽多,可平时忙得很,真没怎么把玩过,辜负公主心意了!”
福寿公主将那块蓝宝石掂了掂,抬起眼尾似笑非笑地瞟了权仲白一眼,年纪虽小,却也有股气势,口中说的,自然是不甜不咸的淡话,“女儿心,海底针。也是见过嫂子的,虽也是个女儿家,但胸有丘壑,决不是福寿这样的浅薄之辈。权先生连一个盒子都不愿拆到底,也难怪拆不开嫂子的珍藏了。”
权仲白说自己没空拆,她说权仲白是拆不开,便大有刁难刁蛮之意,颇有以为权仲白配不上焦清蕙的意思,权仲白捺下心头不快,知道此时不好回嘴,也要让公主消消长时间来受的闷气儿,只是委曲求全地道,“殿下说得是,权某能力,确实有限。”
福寿公主翻了个白眼,将蓝宝石送到身边一个嬷嬷手上,她这时倒大方得体起来,淡然道,“既然权先生看不上,不愿接这份礼物,也就不自讨没趣了。想来嫂子是爽快,有礼,她愿收的,把这礼赏到国公府去,没准还能入嫂子的法眼呢。”
如此安排,自然妥当,权仲白见公主颇有对他摆起皇族架子的意思,也知道以她小女儿心思,现对他死了心以后,一见到他,便转而想起从前不堪恳求的样子来,只怕是越见越冒火,因此也不多说,便再道谢数声,起身就要告辞。公主亦不多加挽留,冷冷淡淡看他要往回走了,才仿似自言自语地叹了口气,“是拆不开呢,还是没心拆呢,可就差得多了,女儿家设了局,便是等来破的,只可惜,世上能解风情的,总并不多。”
这话传进权仲白耳朵里,令他脚步不禁为之一顿,可也就说完了这么一句话,福寿公主便站起身来,施施然转入了里间,竟不给他留下任何反应的余地。
他心里总是老大不是滋味,当着天家威严,还能如何?只好再叹一口气,加快脚步,逃也似地出了殿堂。
权仲白宫中受气,心情当然没好到哪去。蕙娘此时,却要比他惬意一分,起码她不用老做出谦逊的样子来,周先生跟前,也无须太过做作,两可以打开天窗,说一说敞亮话——自然,这敞亮话,也多半是周先生吐出来指点她的,现的她,就是想说点敞亮话也难,毕竟她自个儿,对外是一团迷雾,自己肚子里呢,也没好到哪儿去,依然还是疑团满腹。
“伯红夫妻两个,老家过得不错。”周先生一开腔,却是以权伯红两口子的近况为先,“伯红离开了京城,反而快活了些,这几年来添了儿女不说,就是老家,也不是没有做出成绩。”
虽说林氏是意图谋害过她,但现蕙娘听到他们的好消息,倒是真心高兴,周先生将她的喜色看眼里,不禁微微一笑,又道,“再说婷娘,亦不必担心她的身子,她也算是老夫的亲戚,老夫自然不至于罔顾她的身体,随意施针。这孩子从小就经特别培育,元气浑厚扎实,虽然经过两番折腾,但胜底子厚、性子好,就是一举得男,也不是痴心妄想。只是以后宫中,还需要多加照顾了,以票号一事,能和皇上直接说得上话,这就是多少求也求不来的资源了,又是女子之身,为婷娘稍微邀宠,亦是无伤大雅。国公爷有年纪了,和皇上也不亲近,有些事,还真是非不能令放心。”
这话影影绰绰,也不知透露了多少信息,蕙娘有些一切尽料中的恍然,却也有些吃惊:婷娘当时送到京城来时,是以嫡女身份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