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处避风港规模不小,虽然宝船进不去,但大部分船只都能在港中停泊,宝船也在靠近港口的地方下了锚,待一切安顿妥当时,虽然还是下午,天色已黑若浓墨,风浪之大,甚至连宝船都开始上下颠簸,又过了一会,暴雨袭来,甲板上根本什么也看不到,人居船中,只能上下颠簸,小寒怕得浑身发抖,也顾不得上下尊卑了,只是偎在蕙娘身边,颤声道,“少夫人,您道船会不会――”
“这个字可不吉利。”蕙娘心里也有点发毛,这种生死操诸天命的感觉,令她分外烦躁,她站在窗前看了看天色,窗外连雨点都看不见,只听到连绵不断的声音敲打着舱壁,海风透过窗缝吹得人脸生疼。在这样的暴雨中,不论是船上何处都无法令人安心,在底舱怕进水,在上层甲板,又觉得风吹得整艘船都在作响,仿佛下一刻连船壁都要吹破。
她在房里站了一会,越站越不安心,正要和小寒商量,到船中议事舱暂避时,桂皮也来敲门道,“主子,这儿太高了,恐怕不安全,您还是先到下头去坐坐吧。刚才那边甲板有一层就被风给掀开了,东西都吹出去,动静好大呢。”
蕙娘也觉得这样妥当些,便同小寒一道往门口走,只听梆地一声,窗户竟被风吹开,顿时一股狂风夹着暴雨直吹了进来,室内摆设被吹得直响,如非都有磁铁吸附,几乎都要落地。小寒看了看蕙娘、桂皮,叹了口气,直走到窗边去,蕙娘才道,“算啦,积水就积水吧。”她已走到窗边。
因窗户被风刮得扇动不休,水已积了一层,小寒走到窗边,忽然一打滑,才要跌倒,忙捉住窗沿,此时一阵狂风吹过,整面窗都猛地一扇,狠狠扇到小寒面上,她半边身子都被扇出了窗户,狂风中连声呼号都未曾有。桂皮和蕙娘大惊往前时,她手一松,已被吹得不知去向。蕙娘主仆二人惊得面面相觑,好半晌都没回过神来。桂皮还要去关窗,蕙娘忙止住他的举动,先和他出了舱房,把门关好,才忙着去找定国公。
定国公听说此事,也有几分吃惊,却未动情绪,只道,“如此不巧,只能看看她能否被吹到甲板上了。若是运气好能抱住桅杆,也许还能幸存的。唉,没想到初春时分,竟然就有这么大的风暴。”
外头风急雨骤的,叫人出去找也的确不现实,只能折损更多人命。蕙娘还有点回不过神来,听定国公这一说,才接受小寒就这样去了的现实,她和小寒再不熟悉,好歹也相处了几日,此时不免歉然道,“都是我不好,回京以后,该如何面对孙夫人呢?”
定国公并未回话,只是扫她一眼,略皱眉头,道,“女公子不妨到内室稍微歇息,你那一侧如今看来受风最大,不易继续居住了。现在这样,也不好见人。”
蕙娘忽然发觉自己未曾戴胡须,也没有束胸,要去的又是定国公内室,她心中不妥当之感更为浓厚,但情势比人强,眼下也不能继续给定国公添乱了,只好带着桂皮进内室躲避,又悄声令他。“等风雨稍住,你去我屋里看看,尽量把衣饰收集完全,不然,我连衣服都没得穿。”
桂皮唯唯连声,他看了门口一眼,又看看蕙娘,不免欲言又止。蕙娘白了他一眼,低声道,“你也不是不知道,咱们院子里的情况,不然,我自己一个人能跑这么远?在外头看到的事,回去少和你主子说。”
桂皮忙道,“您放心,我一定不两边传话。”
他被权仲白亲自带着出过海,也算是对立雪院的底细最了解的几人了,此时略微犹豫了一下,又说,“其实,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国公爷对您有些浮念也是在情在理,只要能把持得住就不算什么。前几日小的是一点都不担心,小的担心的是……”
蕙娘皱眉道,“担心什么?”
桂皮又把声音给压低了,“国公爷身边就带了一个姨娘,方才已经……去了。少夫人,您身边,可也只带了一个我呀。”
孤身在外、势单力薄,定国公要是把桂皮给打发了,蕙娘还能怎么和他对峙?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换做是她,有一百多种办法在自己的船上来摆布一个弱女子……
蕙娘一下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道,“这……不至于吧?”
桂皮撇了撇嘴,却也叹了口气,“我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小心没过逾。少夫人您这样天人姿容,在京里大家看惯了还不觉得什么,出了京可就难说了。就是国公爷把持住了,咱们上岸以后――”
蕙娘瞪了他一眼,低声道,“小点声,这可不是咱们的地盘。”
见桂皮蔫下去了,她也明白了他的意思:孙国公色令智昏的可能性还是不大的,毕竟那也是个国公,没必要为了她的美色做这种事。桂皮主要担心的还是焦勋,他是不赞成自己跟着焦勋走一段长路阅兵的。
其实话说回来,又有谁能赞同?恐怕谁知道了也都不会赞同吧。桂皮的态度,不能不说代表了一般人对此事会有的态度……
蕙娘的眉头又拧了起来,她扫了桂皮一眼,到底还是下了决定,“你主子没说话呢,带着你在身边能出什么事?快别瞎想了,做大事的人哪能拘于小节……”
话音刚落,门口传来轻叩声,定国公没等回应就走了进来,在桌边一坐,拧着眉头叹了口气,看来俨然是不打算就走……——
作者有话要说:突如其来的绯闻不知道大家想到过没有||||||
不过蕙娘要在外行走也不可避免要面对这种事,毕竟她的条件还是极为出众的。
今天回家参加姐姐婚礼忙了一天,实在是赶晚了一步,大家见谅哈,补的字数是多于刚才凑字字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