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也是该把相公们都请来吩咐一番了,官家。”
太后亲临探视,官家自然不能怠慢,虽然还是昏昏沉沉的,无法半坐起身,但也让人加了一个迎枕垫在背后,挣扎着给太后施了一礼,方才重又躺下,听见太后的劝诫,也是从善如流地点了点头,“孩儿也是想着,这几日,该让相公们进来值宿了。”
这等于是承认自己的病情已经恶化到了不能掉以轻心的地步,坐在一边的圣人,眼圈顿时红了,就连在门外廊下看人熬药的陈珚,听了都是心里酸涩沉重:官家这病,几年来一直是反反复复,大家一开始都没有太看重,没料到这一次真的就有些救不回来的样子,说实话,若非有要护着妻儿这个念头,陈珚心里对登上帝位都还是排斥反感居多,甚至可以说是有些心虚。现在官家自己认了病情危急,要请宰执们前来商议值宿,他也并没有计划顺利的欣喜感,心里反而越加不是滋味,只是一直念着宋竹、京哥和福王、王妃等人,方才是勉强镇定了下来,调匀呼吸,只等着接下来的会面。
想来官家连续十几日缺朝,各项日常政事都是由宰执商议自决,奏章送进大内,只有一个准奏——这态势也是让宰辅们十分忧心,因此不过是半个时辰不到,前去政事堂和枢密院的黄门就把两府的所有宰执都带进了福宁宫。陈珚环顾一圈,并未见到王枢密,心中先是微微一沉,后又反而有些宽慰,暗想道:“不来也好,倒是清白些。”
倒是官家,半抬起身子应了宰执们的问候,眉头就是微微一皱,有些乏力地道,“王枢密副使呢?怎么不见。”
“官家,王枢密副使肚腹有疾,已经病了两日了。”圣人在屏风后回道,“吾和太子知道后,也命御医前去诊治,又送了些药材。”
这件事陈珚都不知道,他不由暗暗心惊:自己在姨姨跟前,到底还是嫩了点。
“那便罢了。”官家轻轻地长出了一口气,疲倦地道,“这几日朝中可有大事?”
“朝中无大事,官家请放心。”由如今资历最老的首辅于相公出面作答。
“那便好。”刚才的问答中,官家也说了自己如今的病情,众人其实都知道今日进来是为了什么的,官家也就不再拖延,“我有恙,日后朝政就托付给太子了,先生们回去拟好文书罢。”
太子监国,是最自然的事,众宰辅都没有太多表情,于相公在椅子上欠了欠身,“臣请设值宿之法,以备缓急。”
“应该的……”官家乏力地长出了一口气,自嘲地笑道,“这几日不见人,只怕外头已经有了许多不中听的话罢……”
他咳嗽了几声,看来还要往下说什么时,屋外忽然有人求进——众相公一看是个黄门,脸色先就沉了下来。
陈珚心头却是一阵狂跳——这个人,自然是他和圣人早就安排好的。
“什么事啊。”官家也有几分不悦,但仍是和颜悦色地说。
“回官家,是皇城司送来的急报。”那黄门清脆地说,“皇城司王使者眼下衣衫不净不能面圣,便嘱咐小人送来。”
他双膝往前一跪,把一封红漆书信呈了上来。
官家显然已经无法自己拆看了,便低声道,“七哥……”
陈珚上前一步,打开信函,令自己生动地表现出脸色大变的样子,而后上前几步,附耳在官家耳边低低地说了几句。
他声音放得很低,官家是病人,自然听得不清楚,“你大点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