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有了这样的前景在先,珍妮的确得掂量掂量想要和迪士尼本部撕破脸的成本了,撕破脸本身可能不是什么事,她也许有足够的把握把迪克库克击败,但如果这间接导致了布局失败的话,这已经不是用心痛、失落来形容了,这会彻底干扰到大梦的发展策略,可能会让梦想成空——
“通过前段时间的试探询价,现在各方的态度其实也不再是一团‘迷’雾了,”切萨雷添上了环球、索尼两枚棋子,“在第一轮试探后,我们没有马上遭遇到针对‘性’抬价,说明派拉‘蒙’起码现在对我们的敌意已经没有那么强了,他们并不想把冲突升级,而环球、索尼等其余四家公司的平静态度也表明,现阶段他们没有把大梦当作一个需要立即处理的威胁,甚至于大梦的合作价值更胜于敌对价值,反而是迪士尼本部主动跳出来吓了所有人一跳。”
他顿了顿,退后几步,撩开了落到眼前的金发,眯起蓝眼睛打量着白板,似乎在思考着什么,过了一会,才拉长了声音,继续说道,“这说明,大梦的处境远没有我们想的那么坏,迪士尼并不是我们唯一的支柱,也许在如今的局势下,我们可以采取另一种方法……”
不论是珍妮还是刚跟上进展)的吉姆,都不自觉地坐直了身子,希冀而期盼地看向了切萨雷——在他们几乎可以用崇慕来形容的眼神中,切萨雷的‘唇’角往上矜持地翘了翘,他抱着手臂走到白板跟前,清了清嗓子,“到了明天,迪士尼的大动作应该会传遍好莱坞,而大梦是否会对《饥饿游戏》做出对应报价,肯定是其余五大关注的重点,而我们就……”
对于珍妮来说,这是漫长而疲倦的一天,一大早驱车前往卡梅隆工作室以后,她的‘精’神就一直处于紧绷状态,一直到深夜才得到喘息的机会——以切萨雷和她的习惯,任何一个商业冒险在实施以前,都会经过无数次的反复讨论甚至是演练、模拟,对于不同的局势变化都做出不同的预案,这才会真正付诸实施,而由于时间上的紧迫‘性’,这工作也推不到明天了,必须在今晚就把思路定下来。足足大半个晚上他们和吉姆都在忙活着这件事:虽然从理论上来说他们已经不需要吉姆了,但他和莉莉安不同,对这些事还是很有参与兴趣的,带上他一起玩也未为不可。
事发突然,三个人都没吃晚饭,头脑风暴到晚上11点以后,吉姆终于宣告阵亡,叫了暂停去厨房历练自己的烹饪技能,并第一万次抱怨这里没有外卖,小组也进入中场休息时间,珍妮借机躲到小起居室外的‘露’台上,叼起了一根烟,拿着打火机做着天人‘交’战:她可以‘抽’,也可以不‘抽’,但她现在实在累得提不起‘精’神来——噢,原来从这也可以看得到前几天种下去的那片罗勒……
玻璃‘门’方向忽然传来了推拉声,然后是一缕淡淡的烟味飘了出来——切萨雷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从盥洗室回到了起居室,嘴里已经叼上了一支烟。
按珍妮对他的了解,切萨雷虽然经常带烟,但几乎从不主动‘抽’烟,除非是社‘交’场合需要奉陪,她望着切萨雷在‘阴’影中显得格外有雕塑感的面容,还有那分不清喜怒的漠然表情,犹豫着不知该不该从藏身处出来——她待的地方很黑,以切萨雷心事重重的表现来看,他未必有注意到她,现在打断他的‘私’人时间是否不太礼貌……
很显然,切萨雷是个很有礼貌的会议人员,他并没有步出阳台的意思,打开‘门’只是为了方便通风——一手‘插’在口袋中,一手夹着烟,金发在海风中飘拂不定,但表情却越来越冷硬,仿佛已经深陷入自己的思绪之中……他就这样迅速地‘抽’了一整根烟,速度比平时要快了许多,甚至还做了一件对于他来说极为稀罕的事:他把烟蒂扔到了阳台上,伸出一只脚狠狠地在地上碾了几下。
而这个粗鲁的动作,似乎也帮助他下定了决心,切萨雷伸出手在脸上搓了几下,然后低下头拿出手机,飞快地解锁键盘、按动号码,他靠上了墙边,一只手按着额头,轻轻地敲击着太阳‘穴’,另一只手扶着电话——手指同样在有节奏地敲击着机身。
认识切萨雷已经8年了,他们经历过太多风风雨雨,太多焦虑而紧张的时刻,但切萨雷几乎从来没有这样的表现——很明显,这是焦虑的表征,珍妮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她本能地屏住了呼吸,甚至不知道该不出声提醒自己的存在——
在海风的呼啸声中,隐约的彩铃声钻进了她的耳朵里,没有多久,铃声中断了,一个‘女’声带着笑意地应了一声,“hello?切萨雷?”
“是你吗?”切萨雷闭上了眼,低沉地问道,他的手来回地抚着额头——这是,甚至是莉莉安用逃婚来和他分手的那个晚上都没有出现过的表情——
珍妮已经说不出话了,她震撼地望着切萨雷,望着他的表情——这么多年来第一次,称得上是痛苦、愤怒与失落的表情,而在此之前她甚至从没有想过他也会有这样失去自制,这样焦躁而郁结的时刻,她甚至不知道该如何描述这一刻的感受,就像是一尊玩偶忽然变成了一个人,那些人‘性’化的细节,那种感觉——
“告诉我,是你吗?”
电话那头一片沉默,只有切萨雷平静的追问声被风吹着,支离破碎地落入了她耳中,“是你吗?”
没有等到对方的回答,在几秒钟的僵持后,他把手机拿开耳边,注视了片刻,挂断了电话,重新把手机塞进了口袋里。
珍妮吞咽了一下,她有种不知所措的感觉,但——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在自己后悔以前,猛地跨出一步,出现在了切萨雷的视野里。
“呃,抱歉,”她尴尬地说,“我——我恰好也在——”
切萨雷的脸庞又关闭了下来,不是好的那种关闭,那种宁静的面无表情——不过,他并没有太多诧异的表现。
“我知道。”他说,直盯着珍妮的双眼,站直了身子,“而现在你也知道了——事情是我搞砸的,《饥饿游戏》的秘密,是由我这里泄漏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