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李老爷和大老爷走得这样近,但李太太却很少上门和大太太说话。
七娘子好奇,“前头几个太太也有儿子吧?”
“都有,原配还有两个嫡子,现在都在山塘书院读书,身上也有了举人的功名。”白露点了点头。
六娘子凑过来笑着听白露八卦,白露也没有回避的意思。
明天李太太就要过来了,七娘子当然想要多知道一些李家的情况,“第一任续弦生的嫡子身子不大好,全靠药培着,第二任生了十一郎,今年也有十三岁了,这一任太太倒是对他也不错,时常也把他带在身边。”
像杨家这样的家庭,人口已经算是简单的了。当时的封疆大吏,哪一个家里扯出来都有一营女兵,外加无数子女,杨家这样只有九哥一枚独苗的,实在很少见。
六娘子也笑着说,“十一郎和十二郎都来过我们家的,十一郎的舅舅在京城与二叔很亲善,所以父亲也对他格外的看重。”
世家大族之间,常常有牵扯不清的关系。
七娘子点了点头。
就看到许凤佳出了屋子,慢悠悠地走向了她们。
她心头一紧,握住了六娘子的手。
六娘子也僵住了。
白露不由得有些好笑。
七娘子凝神戒备的样子,倒难得见,要比平时那淡淡的表情,多了几分人间烟火气。
“我们在东跨院下脚,还是先过去收拾一下包袱吧。”她柔声说。
六娘子和七娘子就手拉着手,进了女眷下脚的东跨院。
许凤佳似笑非笑地目送她们拐过了墙角。
看来虽然面子上绷得紧,但杨棋心底还是有几分怕他的。
杨家人占了铜观音寺一大一小两间院子,大老爷和大太太在大院子正屋歇脚,六娘子和七娘子就被安排到了东跨院,西跨院里住着九哥与五娘子,许夫人带着许凤佳歇在小院子里,还有些两家的下人们,就一并住到了后院。
大老爷一直在寺里和住持谈天,到了晚饭时分才回屋与家人一起用了晚饭,吃过饭又出了门,还留话请大太太不用等他。
大太太不由得银牙暗咬。
七娘子就不敢久呆。
大老爷宁可和住持彻夜清谈都不愿和大太太歇在一屋里,可见两夫妻之间的生疏。
夫妻之间走到这个地步,必定是恩怨纠缠……
大太太现在一定不愿意被庶女见证着她的不快。
七娘子就给六娘子使了个眼色。
六娘子会意地点了点头,拉着七娘子起身向大太太道晚安。
两个小姑娘出了屋。
光福寺的夜要比杨家萧疏得多。
毕竟在山脚下,周围也没有多少高楼,阔大的、深青色的夜空毫无保留地倒扣在两个小姑娘头顶,淡白色的银河横跨天际,星子密密麻麻,亮得好像野兽的眼睛,无言地注视着她们。
六娘子就不自觉牵住了七娘子的手。
“我和你一床睡吧!七妹。”
她声音里的害怕毫无保留地传递了出来。
七娘子微微笑了笑,心旷神怡。
她忽然想念起在杨家村的生活……虽然贫困,但却要比在苏州的生活更自由得多。
西北的夜空也要比江南更阔达,更疏朗。
“傻丫头,你怕什么。”她含笑握住六娘子的手,指向夜空,“看到那支勺子了?”
“嗯。”六娘子的声音里隐隐多了一丝兴奋,“那是北斗呀?”
“是,北斗东指,天下皆春;北斗南指,天下皆夏……”七娘子念给六娘子听。
六娘子咯咯笑了起来,仰头望着天,脚下差点绊倒,“七妹你还会认星宿?”
“会一点点。”七娘子一边和她说话,一边进了东跨院。
“你会的东西真多。”六娘子坦然称赞,又兴奋起来,“再多指些给我看,光福寺的星要比家里来得更亮。”
苏州到了晚上,灯火处处,自然不能与光福镇的夜空比较。
七娘子与六娘子就在院子当空站了,七娘子指了南斗给六娘子看,“北斗主死,南斗主生。”
两个小姑娘嘻嘻哈哈的,白露、大雪催请了几次才洗漱上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