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话,亲爹是阁老,嫡母是婆婆的亲妹妹,表哥是皇上身边的大红人,许家还欠了杨家一个凶手……若是在这样的时候还要低眉顺眼,她就不是谨慎,是懦弱了。
再说,七娘子也没有忘记自己对五娘子的许诺。
这个凶手,她是肯定要找出来的。
她没有一点案件侦破经验,要从细微线索下手,能力恐怕不足,更别说案件实际上已经过去一年半有余,这足够让一个凶手好整以暇地打扫战场,抹去所有痕迹了。
七娘子自然有自己的办法。
以五娘子的性格,在当红得势之后,她会怎么做?
顺着这条路推演下去,自然可以发现得到,她最容易得罪的是哪个对手,又有谁的性格,更可能以杀人的办法来消灭眼中钉……
老妈妈没多久就到了。
“哎哟,”一进门就惊叫。“怎么您还没梳妆打扮……”
七娘子撩了撩眼皮,递过去一个冷冷的凝视。
老妈妈顿时收声,垂下眼,显出了难得的不安。
虽说以她从前的作风,对老妈妈这种重臣,是肯定不会用这个态度的……但,那也是从前了。
手腕,她不缺,她一向缺的只是实力。
七娘子如今已有绝对的实力碾压过所有反对的声音。这或者是出嫁这件事,给她带来的最大的好处。
她冲立夏使了个眼色,立夏登时会意。
“您不用着急,这不是还没到卯时正么。”她笑盈盈地将老妈妈拉到了一边,乞巧与上元顿时拥上前,服侍七娘子换衣装扮。
这两人成年累月伺候七娘子,如何不知道主人的脾气?都练就了一副伶俐手脚,不过一炷香时间,已是为七娘子梳起了发髻,插戴了大太太搜罗来为她陪嫁的一套宝石头面,红绿宝石均大若猫眼,再套穿了纤秀坊京城分号加工赶制由二娘子相赠的金银满绣对襟长衫。
七娘子盈盈起身,对镜自照片刻,又冲老妈妈微笑,“耽误妈妈相候了。”
她先是坐着用餐,还不觉得什么,此时一起身,行动无碍神满气足……老妈妈就觉得有些不对了。
新妇初试,第二日哪怕再三矜持,在经过事的老人眼里,步态中微微的滞涩,总是一览无余的。
只看七娘子前后走动步法轻盈,就能感觉出不对,更别说老妈妈最善观女,只看七娘子眉宇间的神态,就晓得她昨夜肯定未承恩宠……
老妈妈是何等人物?她不动声色,只是笑,“哪里,夫人这把时点儿拿捏得恰恰好。”
就一路走一路为七娘子解说起来,“府里太夫人起得早,素来是卯正二刻起身,辰初一刻吃早饭,午时睡午觉,戌初二刻就歇下。夫人这些年来身子骨不好,起居不定时,几个少夫人都在辰时给太夫人请过安,再给夫人请安。五少夫人因为料理家务,每天巳时、未时都在乐山居里办事。”
说到家务,她就扫了七娘子一眼。
话里的味道,七娘子自然能品得出来。
她微笑点头,仔细地听老妈妈的介绍。
“今日因着有喜事,一家人齐聚乐山居,独缺了国公爷与世子爷是进宫谢恩去了。还有四爷人在西北没有回来,大爷、五爷、七爷、八爷都在,当然还有三位少夫人。”
老妈妈又掏出怀表看了一眼,笑道,“眼下是辰时正,怕是人快到了,少夫人这边请——”
七娘子于是跟着老妈妈一道,重又踏进了飞檐斗拱雕梁画栋的乐山居。
乐山居是小萃锦的中心,建筑当然也特别完备,北方建筑与江南不同,讲求一个阔大,乐山居也是口袋房样式,建筑当然要更复杂些,堂屋较小,另有通道回廊,两边都是房间,拿现代的建筑物做比方,更像是一间办公楼,楼道两边都是各式各样的屋子。
七娘子就被领进了乐山居东翼三间,一进门,顿时眼前一亮:这里应当就是乐山居的会议室了。
倪太夫人倒是还不见人影,几个少夫人却是已经进了屋子,见到七娘子,都是一脸的笑,“六弟妹来啦!”
七娘子自然也漾出客气的笑容,逐个问好,大户人家,面上的礼仪是要做足的。
她是新妇,自然打扮得花哨,几个嫂子相形之下无疑见绌,四少夫人的目光在七娘子头顶转了转,又撇了撇嘴,五少夫人同大少夫人却是安之若素,七娘子看在眼里,心底倒是对几个妯娌的性格,有了初步的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