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姨娘临终前让她照顾好九哥,她也就真的恨不得把九哥关在温室里,让他一辈子都别伤心难过,别遇到一点挫折。
可九哥终于是要长大的。
第一步,就是要认识到自己的缺憾与不足。
这一步,也绝非七娘子能够催促着他,能够帮着他迈出来的。
七娘子就抛开了思绪,和许凤佳商量,“过几天,也要到封家去拜拜年。”
因为封锦的敏感身份,以及他本人的强烈意愿,杨家是从来没有张扬过和封家之间的那点亲戚关系。七娘子和封家的来往,当然也一向是避人耳目,就是平国公夫妇,也是从不曾得到一点消息的。
不过私底下,七娘子已经将封家当作了自己的一门亲戚,逢年过节,也总想着上门走动走动。
许凤佳顿时皱起眉头,沉吟了半日,才道,“也好,那还是等过了元宵吧,过几天吃春酒,恐怕你也未必有空出去。”
七娘子现在已经是许家的当家主母了,很多场合,也的确离不开她。
“说起来,下个月就是五姐的三周年。”七娘子又想起来和许凤佳商量。“你四姨刚才几次和我透出来意思,希望三周年还是办得隆重一点。我想你在五姐去世的时候也没有来得及赶回来,这一次在大护国寺给五姐做七天法事,你或者也和官署里打一声招呼,跟着进去斋戒七日为她祈福,好不好?”
现在提到五娘子,两个人之间已经没有了那股剑拔弩张的气氛,更多的还是一种淡淡的感伤。
他们的人生还在继续往前走,而五娘子的人生,却已经永远凝固在了褪色的回忆里。
许凤佳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正好二月里也没有多少事,我和皇上打声招呼,想必不成问题。”
他顿了顿,又问七娘子,“小松花的事,你查得怎么样了。”
“白露一向也在打听。”七娘子也不禁蹙起眉头。“这丫头全家都是母亲的陪嫁,她娘是母亲当年院子里一个小丫鬟,专管缝缝补补,虽然为人比较太过老实,但活计倒是不错的。当年由母亲做主,配给了庄子上的一个采买,后来辗转调进来做了个小小的外账房,也一辈子也都是老实巴交的,说不上太精明、太闹腾。”
总之,这就是最朴素的一家下人,朴素到连一点疑点都找不出来。
“因为没什么脸面,一家人也没有住在府里,而是在外头煤炭胡同里住着,小松花前头一个姐姐似乎就是这样和街坊邻居的哪一位互相看上了,嫁到外地去。除此之外,一家人也没有什么亲戚,平时也就是随大流和众人有人情往来,按部就班,谈不上过分孤僻。”七娘子仔仔细细地对许凤佳交待着这里头的弯弯绕绕。“就是本人,我都叫来谷雨和春分回忆过了,都说是个极胆小的丫鬟,当着五姐的面,连一口气都不敢透。虽然不得宠,但也没有吃过五姐的排头。”
许凤佳都不由得拧起眉头。“别是于安记错了——这种事,可不是闹着玩的。”
“就是因为这种事不是闹着玩的,于安才决不会胡说八道。”七娘子叹了口气。“算了,正好过几天去子绣表哥那里。说不得要假公济私一会,请子绣表哥帮着查一查了。小松花一家就是一个姐姐到现在还没有下落,她也没有进府服侍,出嫁后人就和婆家去外地投亲靠友了。白露向四周邻居打听了一周,都没有一个能说的出到底是去哪里的。我呢又不想太打草惊蛇……”
凭着于安的指认,七娘子只可以在私底下调查,要是大张旗鼓,不但可能会激起凶手的警觉,给她本人带来很大的危险。更大的可能,还是会让凶手预先斩断几条线索,玩弄手段,让事实的真相更难分辨。
许凤佳沉吟着点了点头,低声道,“这件事就由我来和封子绣说吧。”
七娘子想到封锦和五娘子的那些往事,忽然间又有点头疼,她瞟了许凤佳一眼,轻声问,“你是还吃表哥的醋呀——这件事你和表哥说,人家也未必睬你,还是我来说更妥当一些。”
许凤佳脸上就又有了些酸酸的表情,他哼地一声,没有说话,而是环着手靠向了车壁。
车内就响起了七娘子轻轻的笑声,和她低而柔婉的说话声。
等到回了府,两个人照例要先到两个长辈那里去请安,才结伴回明德堂去换了衣服,许凤佳又要到梦华轩去找平国公说话。许先生颇有几分郁闷,“两个老人家平时不好经常见面,只好底下人来传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