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风带着青春的躁意穿透操场上奔跑笑闹的人,沙堆旁高低杠上,初然坐在杠杆上漫不经心翻看着手上的封信。
信封是白色的,印着点点红梅,白得纯然,红得刺眼。
林让是谁,他当然知道。
那是一个长得瘦小,头发略长,裹一身肥大的校服,总是在路过他们班后门时悄悄从刘海缝隙里偷看他的男生。
自以为掩饰得很好,那一日灼热过一日的目光却比他整个人都更有存在感。
在初然印象里,那应该是个胆子很小的人,像只灰扑扑的小老鼠。
可是这只灰老鼠却跳楼了,当着全校师生的面,从教学楼天台围墙上,义无反顾地一跃而下。
在空中时,他舒展双臂,仿佛一瞬间从地沟里的小老鼠变成了一只会飞的小老鼠。
初然微微侧目,唔,会飞的小老鼠?蜜袋鼯?
隔壁二班的那个实习老师,好像叫周镇?周镇说,这封信是在林让写给他的。信封上也确实有两个工整干净的笔迹,写着他的名字:初然。
带着点迟疑、纠结和徘徊。
不急着拆,初然将信封对着太阳照了照,里面是个叠好的长方形,不算厚实。
想来也是,那只小老鼠在写这封信的时候,一定也不敢写太多内容吧。
既怕字太多,他会嫌啰嗦不耐烦看,也怕字太多,倾泻出过分热烈的情意。
所以,这是情书吗?
空气中飘荡着一道短促的讥笑。
一班的体育课结束,沙堆边的树桩垃圾桶里多了一封被人随手丢弃的白色信封,在无人的角落,信封上羞涩绽放的红梅一点点融化、流淌,仿佛一滩失去生机的血,再不复此前的鲜艳明亮,取而代之的是暗沉、晦涩,让人见之生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