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早在上回圣上亲临府邸之时,便知有这一日的到来,是以倒算是早有准备。
不过片刻功夫,府上大大小小,连在佛堂念经的老夫人,朝中的随国公都得了消息提前回府。
更遑论寄居在迟府的孟妙音母女二人。
由随国公领着,一群人往正堂去接旨。
宫里的大监杨公公双手捧着明黄卷轴,等众人下跪后,便宣读起来。
“惟尔随国迟公女,配德元良,必俟邦媛,作俪储贰,允归冠族,族茂冠冕,备兹令典,抑惟国章。正位储闱,寔惟朝典。是用命尔为皇太子妃。其光膺徽命,可不慎欤!”
“臣、谢主隆恩——”随国公府邸众人被这道圣旨惊的浑浑噩噩、不知所云。
礼部官员紧接着上来贺喜,随国公的老熟人陈国公笑眯眯将在地上傻跪着的随国公扶起,“哎呦,迟公快些起来,还跪着做什么?今日你我同为国公,日后你便是东宫太子的泰山大人了。”
日后若再是登一步,那便是国丈爷了。
周围随着来的人连忙拿手肘杵陈国公,“命你来行纳彩事宜的,你还聊起来了,还不快些办了正事。”
内侍恭谨收起诏书,笑着恭谨朝着迟盈一众方向微微颔首示意,顺道朝着随国公贺喜,透露些口风:“奴才便先恭喜国公府上了,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儿,圣上朝着奴婢依稀说了两句,道是太子年岁大了,东宫没个操持内务的女君总是不成的,再者陪都那处如今更是离不开太子,便六礼纳彩先行几日,婚期赶的紧,赶紧的迎储君妃入了东宫才是要紧事。”
这句话落出,随国公夫人与老夫人的心登时凉了半截,却还要强颜欢笑。
这意思便是等不到按照规矩过六礼了,要赶快成婚?成婚过后,自家闺女还要往陪都去?
普通人家尚且要算好日子,更何况是天家娶亲,如此快,像个什么样子?
还有盈儿,长这么大都没离开过自己身边,自己如何能忍心她离自己而去?去个父母皆是见不到的地方......
只怕是那日自家闺女在宫中的事儿瞒不住了,不管成还是没成,在外人看来,恐怕都得成了。
如此,但凡皇家是个负责的,可不得立刻成婚么。
随国公夫人想到此处,脸色又红又白,差人给来送旨的一干官员内监送上厚礼,这算是喜钱,众人也不推拒,皆是乐呵呵的接下,拿鲜红锦缎包着的喜钱,拿在手里沉甸甸的,便是白银,也不少了。
便是这般奇怪,明明迟盈才是正主,她就要成为太子妃,却偏偏如今众人只忙着朝随国公道贺,迟盈反倒像是一个没有人注意到的局外人,包括她方才被人掺着艰难下跪也无人觉得不妥。
仿佛众人都认定,纵使是个瘸子,下了圣旨也是太子妃。
在今日在场人也不好仔细打量这位未来太子妃,只是宣旨时略看了一眼,只知晓这太子妃是迟氏女,其父是随国公,威武将军迟清石,生的貌美贞静。仅此而已。
至于太子妃闺名叫什么,今年芳龄,她的想法态度,都无人知晓,更无人在意。
迟盈也是头一回觉得,自己像是一件价值连城的货物,被摆上台面,众人交头接耳去商讨着要花多少价钱将她买下来......
礼部的官员心里都暗道这个随国公老奸巨猾,将闺女藏的这么久,一出手就是惊天动地。
礼部官员约莫也看出了这位圣上的亲家不开心了,唯恐办错了这桩差事,皆是低三下四哀求浮于表面:“奉制纳迟氏女为皇太子妃,储宫纳配,属于令德。邦有常典,使某行纳采之礼。”
论制,上门纳彩,问生辰八字,无论是何人,哪怕是太子,也该轮到迟清石再三婉拒,言小女不堪配,礼部官员再三夸赞,才能拿出女方八字。
这就不该女眷在场了。
迟盈等女眷朝着朝臣方向行过半礼,由奴婢扶着依次退回后院。
府上仆人不懂主子的心情,只觉得是得了天大殊荣,他们府上出太子妃娘娘了!
听到这消息的仆人们只觉得各个走路都带风。
女眷们一路往内走,奴婢们一路嘴上说着恭喜的话。
随国公夫人知晓这等天大好事落到她家头上可不能哭丧着脸,这些时日时间也叫她缓和的差不多了,差她身边嬷嬷吩咐道:“每人赏赐两个月月钱。”
这话一出,满府数百仆人又是一番恭喜。
孟夫人早早听了圣旨,只觉得诧异,如同听天书一般,那般尊贵的身份,眼前这个瘦弱苍白,瞧着天不假年的病秧子......
竟然不声不响的成了太子妃娘娘?
她猛地意识到,随国公府迟氏的身份地位,只恐怕比自己想的还要尊贵许多,不然,怎么这般轻巧就出了太子妃呢?
且瞧着众人面上,也不见几分高兴的模样?
乖乖,难不成连太子妃的身份,都觉得看不上?
孟夫人看着前方身姿纤细的迟盈,只想起她家音儿,她家音儿也不见得差半分,姿容不差,身子骨却好许多......
如今奴婢们都在恭喜,她也忘了先前被孟妙音说的有几分心动,想要离了随国公府邸的事儿,也攀扯着孟妙音上前去恭喜迟盈。
孟夫人上前笑道:“我也来跟未来太子妃娘娘讨个巧儿,当初我来时第一眼见盈儿便说这姑娘是个神仙下凡,可不是么?若非神仙下凡,可做不得太子妃的。”
结果她这发现自己扯着的女儿跟个木头桩子一般,脚步连动也不曾移动,不禁恼怒瞪了女儿一眼。
心下奇怪,只觉得女儿往日是个嘴巧的,更是个人前能说会道的,今日这等大喜事,该轮到她表现一场的时候,竟成了闷嘴葫芦。
“妙音,还不赶紧的上来恭喜你的阿盈妹妹,你阿盈妹妹日后做了太子妃,你可也跟着脸上沾了光。”
孟妙音脸色泛着一股灰败。
她怔怔的杵着不动,看着母亲嘴角张合,却听的迷迷糊糊。
她从这一刻才开始心惊胆跳。
上回只不过是一次宫宴,就已经叫她提心吊胆,唯恐二人见面......
她迟盈若是做了太子妃,必定会和宁王相见.......
更遑论日后她二人一个为皇嫂,一个为皇弟,岂非更是日日见面?
她一想到此处,便慌的厉害。
上回说她跟太子不清不楚,惹了她一通骂,却原来是早早的就二人看对了眼,被她说中了恼羞成怒,这是要当太子妃去了,却半点不叫自己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