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善寺失火,这座护国法寺一夜间被烧毁了三处院落。
这放在京城本算不得大事,谁料不知何处走漏了消息,崇善寺佛堂竟秘密供奉着先皇后都灵位,且据说大火当日,太子妃还在此礼佛。
如今一场忽如其来的火,这消息纵使被上边有意瞒着,仍传遍了京城大街小巷。
大魏四方来朝,国力强盛,皇都早已超过一百万之众。
皇城坊间本该一片灯火辉煌,华灯璀璨,热闹不已。
近日却是一改常态,四下风气严谨起来。
负责皇城治安的京兆尹府以及两县地方官府频繁巡查,来往出入人员更是一层层筛查,外地人便是有了路引,也不容易进。
便连宵禁都比旁日早了几分。
饶是寻常平明百姓,也嗅到了一股与众不同的意味。
一到整点,坊市内寂静无声。
最初众人有几分慌乱,总觉是有大事发生,可久而久不见什么动乱,众人也将其抛在了脑后。
联想起近日崇善寺失火一事,坊间便有传是太子妃失踪了。
连太子都无诏返京,特意寻人来了。
众人顿时多了许多茶余饭后的谈资,皇家的事明着不敢议论,私底下可不得议论一番。
都编排出了几十出爱恨情仇叫人哀伤的戏本子。
什么太子妃香消玉殒,临终前托梦给皇太子,叫他为自己寻仇,又说是皇太子妃未死,只是失去了记忆......
不仅是平民百姓,便是朝中,这段时日更是因太子之事乱成一团。
朝中四处充斥着天子企图废太子的传言。
随之而来的便是陛下病情愈发严重,头痛欲裂,甚至一连数日因病无奈免了朝会。
.....
一个月后。
京郊别院。
萧芳毓本想等戒严撤了便可送迟盈出城,可奈何禁中之人如此迅速,皇城戒严,许多时日不见有松动迹象。
迟盈待在别院,自然是成日愁眉不展,心里想的事太多,连与想了许多年的守一在一起,都有些浑浑噩噩。
“我记得你那时候日日都要吃的,还总拿帕子装着给我带过来。如今可还爱吃?”
萧芳毓看她眉宇中掩藏不住的忧色,将一盏桂花糖藕推到她面前。
迟盈听了一下子赤红了脸,想起小时候那一件件染了蜜糖的衣裳,穿在身上多难受,偏偏她还忍的住。
迟盈道:“我记得你那时候也可喜欢吃了。”
萧芳毓扬唇笑了起来:“那时候什么都喜欢吃,最喜欢吃甜食,也不知如何,长大了却不喜欢吃甜食了。”
迟盈伸手慢吞吞接了过来,又接过萧芳毓递给她的一柄别致小巧的玉贝做的汤匙,她瞧着汤匙看了半晌,只觉得眼熟。
才怔怔地想起,在永宁殿她也有个一般模样的。
迟盈动口咬下一块桂花蜜藕,眉眼垂着,将那一丝丝甜味反复在嘴里转来转去。
“那你倒是与我不同,我一直都喜好吃甜的。越甜越好。”
她忍不住的想,这会儿她倒是没什么值得思念的了。
唯独念起她的丫鬟乳母和养的猫儿。
只盼着她们能早日忘了自己。
她们是随国公府的丫鬟嬷嬷,还未入东宫的籍,日后若是能叫随国公府再要回去,或者是离了东宫,也是也机会的。
迟盈想着想着,便想起那两只猫儿。
先前往寺庙中去时她便不能带着,唯恐被圣上知晓了她来给皇后抄经,竟还带着猫儿过去。
猫儿可是吃荤腥的,她养的那两只猫儿在东宫时宫人们可是日日银鱼白虾肉羹的喂着。
去了寺中,自己不吃荤腥倒是无所谓,却不能叫尺玉与寸雪也跟着受苦的。
如今想想,也庆幸自己没带,否则哪里还有它们活命在?
萧芳毓这段时日未曾往朝中去,日日都在这处别院陪着她钓鱼,养花。
还时常对弈几局,一场棋局就能从白日到夜晚。
迟盈有些纳闷,“你真的不用回朝中么?这段时日都陪我,是否会惹上麻烦?”
萧芳毓温声道,“我自幼便是这般,十几年来都是这般作息。谁不知是陛下亲口吩咐免了我的官职的,更何况......”
萧芳毓顿了顿,“圣上旧疾忽发,原本该是一剂药方的事,却不想这次旧疾来势汹汹,如此多时日竟也不见好转。如今都罢朝了,我便是想上又能去哪儿上去?”
便是如今这般,临到此时还见天想着法子要废了太子。
且旁人父君恐怕是雷声大雨点小,偏偏这位当朝天子与众不同,他是来真的。
至于其他,萧芳毓倒是不知了,他本就是一个游走于朝廷之外,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之人。
太子......
这回只怕也是凶险万分。
虽是他兄长,但二人本就没什么感情,更遑论太子恐怕是巴不得他死。
萧芳毓也只是思绪划过便再也不管了,生死也与他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