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这个他们真没想到。
“谢总管应该也不是真心想杀人,他只是必须要跟着陈总管行事。”秦宝也开口道。“黜龙帮内英雄豪杰辈出是不错,但无外乎是东齐故地之人,是河南河北人为主……这事三哥今日还专门说了的……而陈总管一个南人来做文书总管,统揽黜龙帮文书来治十八郡五十六营,其实是南衙宰相的格局,要是连谢总管这位帮内最近的南人兼故人都不能跟紧他,其他人只会更加不服。”
牛达和李定半晌没有说话,只能低头喝酒。
“李枢这种级别的人,处理他要考虑的是政治大于军事。”张行幽幽以对,做了最后解释。“所以,这件事的处理顺序这样的,先把他跟他带走的兵马给带回来,确保没有黜龙帮自家内讧;然后不能让他被杜破阵那些人给在外面弄死;再确保他是被帮内自家公决……换言之,公决他的下场这件事本身就是最重要的事,而不是说他该有什么结果。”
“但李枢如何落得如今下场,生死都无足轻重呢?”秦宝产生了新的疑问。“记得一开始的时候,还是他掌兵东进的,便是数月前也还是帮内实力最大的一位龙头。”
“因为他目光短浅,看前途、寻路线,只能一不能二,遑论三;而且他性格也有缺陷,表面上为人谦和,待人诚恳,其实性格傲慢固执,不能容人;但这都不是他落到眼下局面的根本,因为前面说的这些缺点,我其实也有,你也有,李四也有,思思也有,大家都有,只是各不相同而已,他的问题在于他不能一直把这些缺点给盖住,或者说不能坚持对的东西!”张行带着酒劲侃侃而谈。“天下事都是这么败的,李枢再如何,或者说这天下人任何一个人再如何,难道有刚刚死了的那位圣人登基时来的显赫吗?有当时那位圣人前途远大?那那位圣人又是什么下场?!”
秦宝重重颔首。
李定在旁,终于失笑:“你们这问答,倒是真像极了当日东都承福坊的时候……连我在旁边看着都一般无二。”
秦宝不由尴尬一笑。
张行一愣,旋即也笑:“时日一去不复返,孰料故人皆安全。”
“哪里来的皆安全,三娘是怎么回事?”李定当即驳斥。“这事怎么想都太突兀了吧?”
“说简单点,就是遇到了风灾,实打实的风灾。”对上这几人,张行没有遮掩的意思,却又言简意赅。“而若是说透彻点,这可能是她的命……有人跟我说,赤帝娘娘视她为私物,想要她自行一番事业!”
“那你就任由赤帝娘娘掳走她?”
李定本该这么问,但却一言不发,他知道张行不是这种人,秦宝也知道。
“这一仗之后我无论如何都会去找她,于私,那是我妻子,于公,那是我黜龙帮的五个营,许多个头领……但我总觉得,三娘不是需要帮助的人,她自己就可以解开枷锁,说不定能直接迎上去。”张行依旧坦荡。“我信得过她。”
几人倒不好说什么了。
因为很少有认识白三娘的人对她没信心。
“单大郎今日的意思我大概晓得了,你是想说,咱们这位首席必能成事,而我们这些人也要提前准备?”时间继续流转,黑夜中,城内外几场宴席都已经散场,但其中最大一处,两位最主要的列席者还在院中相对而坐,正是两位新上位的龙头窦立德与单通海,却不知在勾连什么。
“已经成事了。”单通海冷笑道。“便是争到最后黜龙帮全没了,依着眼下帮里的成就,咱们这位首席也跟他最喜欢看的《郦月传》中游龙宰相一般格局了……至于说将来,将来不管是白横秋还是萧辉,但凡不是黜龙帮赢了,关我们何事?我们难道还能弃了自家在河北河南的格局去给他当狗?还是说以眼下这位首席的威望,咱们还能另起炉灶?”
“是这个道理。”窦立德似乎是酒喝多了有些失神,但片刻后还是点头不止。“就是这个道理,那该怎么预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