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瞒张兵曹。”看到自家主公尴尬,一旁的吕范赶紧拱手。“其实也没什么特意要打听的,只是想请教一下长者,你家府君说此去五原走一趟,既能得到兵员又能得到马匹、物资……这到底是何道理?我等不知底细,实在是心底发虚啊!”
张兵曹闻言恍然,便赶紧解释:“我晓得了……其实,公孙司马和几位都不必多疑,我家府君确实是一片好意,此去五原也确实是个极好的美差,因为我们此去乃是接应撤屯的。”
公孙珣和吕范对视一眼,反而愈发茫然了,后者立即又问道:“敢问这撤屯又是什么意思?”
“所谓撤屯。”张兵曹微微正色道。“乃是说因为鲜卑人、羌人骚扰太过,有些屯点实在是无力支撑,所以就将彼处的民户迁移到内地。这也算是朝廷这些年对并州西部、北部诸郡的特许政略了。不过且不提这些,公孙司马和几位想想,五原这种破地方,十来座城却又只有四五千户人口,彼处说是民户,其实又与军户有何区别?而且家家养马,个个善战,天然就是精锐骑卒……”
听到这话,公孙珣与吕范、韩当再度对视,却都是眼前一亮——不想,这雁门太守张歧还真是给指出了一条康庄大道!
张兵曹看到公孙珣醒悟,随即就很有分寸的不再多言。
“那就多谢张公了。”眼看公孙珣心中了然,吕范也就赶紧替自家主公谢过了对方。
“这有什么?”张兵曹不由笑道。“早知道诸位心有不明,我就该早点说与公孙司马的,也省的诸位一路狐疑……还如此礼遇。”
众人齐齐哂笑一声,然后却不由尴尬起来……话说,这事情如此简单就交代清楚,反而让人有些措手不及。须知道,那边营地还在搭建中,几人站在一起,公孙珣还在这里举着大氅为对方挡风,也不好撵人的,偏偏一时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
“嗯……敢问张公籍贯?雁门广阔,不知道是哪里人,可是世居此处?”公孙珣这就属于没话找话了,反正这年头没话可说时问问别人籍贯,讨论一下人家祖宗,总是没什么错的。
“我乃是马邑人。”果然,这张泽张兵曹闻言立即就微微感叹了起来。“而说到世居此处……不瞒公孙司马与几位,何止是世居?我们雁门张氏在延续门第之前就已经存于马邑数代了。”
“这倒是有趣。”一旁的吕范颇显好奇道。“姓氏之说源远流长,若是说某姓从某地开始,那倒常见,毕竟古时行封建制度,多有王孙贵族到了封地后改姓的。可要是说延续门第之前就存于某地,我却只能想到琅琊诸葛氏的例子……昔日秦汉之时,葛婴之后便长居彼处,后来汉武怜惜葛婴无辜被杀,便封其后人为诸县候,于是葛婴后人便大多改姓为诸葛……”
公孙珣听着什么诸葛、汉武、改姓之类的话,思绪杂乱之间,却是猛地想起一事,然后不禁脱口而出:“张公莫非是聂壹后人,为避怨改姓?”
吕范瞬间愕然:“竟然如此吗?马邑之谋的那个聂壹?”
张兵曹闻言苦笑:“公孙司马年纪轻轻,倒是见多识广,这便是我们雁门张氏的由来了……不过,二位须给我一些脸面,不要当众呼我祖上名讳。”
公孙珣与吕范赶紧致歉,而后者却又不禁愈发好奇,便忍不住追问道:“时隔三百年,不再纠结往事我自然晓得,只是不知当初令祖到底是避谁的怨,是避匈奴人还是在避自杀的王恢家人,竟然至于改姓?”
“都有!”张兵曹喟然感叹道。“当时汉匈征战不停,既然是在边郡,那家祖是既害怕匈奴人报复,又害怕王氏报复,便一时改了张姓。而等到汉武大获全胜,卫霍建功之后,家中一度是想改回来的,偏偏朝中又出了个匈奴王族金日磾,权势滔天,于是干脆便熄了这个念头。”
吕范闻言也是摇头:“据我所知,那金氏煊赫数代,到了王莽乱政之时,逃到山东,为了避祸改姓为丛,而当日那个被金日磾在宫中拿下的反贼马何罗,后代为了避祸也改姓为莽……这真是,这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