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二球也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他们这几日自以为隐蔽的行径虽然没有被公孙珣察觉,却早早的落入到了有心人的眼中。
“查到了吗?”随着大胡子罗慕步入房内,一直免冠而坐、闭目养神的曹节忽然睁开了眼睛。
“已有所得。”罗慕坐下身来从让答道。“我们买通了陈球府上的一个仆从,他是筵席上负责送酒的,所以听到了几句话……那些人当日聚会确实是冲着大人来的。”
曹节当即怒极反笑:“这群人以为我是傻子吗?一个两个三个聚在一起,全都是跟我有仇有怨的,那阳球甚至当着天子的面拒旨不遵,还说我是豺狼……他们也不想想,这种人我怎么可能放心的下?还有呢?”
“还有,”罗慕继续正色言道。“按照我们在陈球府外的监视来看,他这几日似乎和步兵校尉刘讷经常有所联系……”
“刘讷?”曹节不由继续冷笑。“陈球真是眼高手低!刘讷如今可不是尚书台的尚书了,乃是步兵校尉!私下联络一个握有兵权之人,他想干吗?!就不怕天子忌讳?再说了,要是真有兵权倒也罢了,偏偏刘讷刚刚上任,步兵营哪个人听他的?”
听到此话,罗慕也是不禁笑了出来:“那陈球怕只是觉得那刘讷和他一样,是被大人阻了前途,所以单纯的拉拢一二,并未想太多……什么兵权不兵权,忌讳不忌讳,一个关东世族出身的文士,哪里懂这些?”
“这倒是了,还有呢?”
“其余便没了。”罗慕不由蹙眉道。“公孙珣和阳球都只是一如既往,并未见到什么多余之举……前者依旧躲在刘宽刘太尉隔壁读书,后者也是如常上朝、履职,只是偶尔陪自己宠爱的小妻程氏游玩、探亲。”
“这倒是奇怪了。”曹节也是有些不安的抚了抚自己花白的发髻。“公孙珣的路数倒也寻常,他已经杀了王甫名扬天下,就等着尚书台这里卢植给他安排一个好位置而已,自然可以整日在家读书,可阳球这个疯子又怎么会甘于平淡?其中必然有诈!”
“小人也是这么以为的。”罗慕不由正色道。“只是大人,陈球、阳球都不是什么小人物,我们现在也是不比往日了,如无实据来打动天子,恐怕也难以处置他们!所以,明知道这阳球有诈,明知道陈球有戴欣,我们却也要取得让天子震怒的真凭实据,方才能将他们拿下。”
“是啊。”曹节闻言也是幽幽叹了口气。“折腾了这么久,我曹汉丰也确实是力尽了。”
罗慕一时黯然,但马上就抗声提醒道:“大人,正是因为如此,您才越要行雷霆之举,让天下人知道厉害。不然,以后您便是想安度晚年都不成……”
“说的是,说的是。”曹节强打精神道。“越是力尽,越要行雷霆之举,让天下人看不出我的虚实来,也只有震慑了所有人,我才能安度晚年,并让家族延续。子羡,你继续好生监视这些人,尽量帮我找出凭据来……能不能震慑天下人,让曹氏在我身后平安,就看你了。”
罗慕低头不语。
“子羡还有什么别的要说吗?”曹节当然注意到了对方的不妥。
“是,大人。”罗慕当即低声答道。“小人以为,若是可以,不仅要对阳球这些人行雷霆之举,家中一些人物也应该有所约束。否则,走了阳球还有阴球,去了陈球还有王球。”
“你说的对。”曹节不由点头。“便是为了子孙计,也要约束他们一二,要让他们晓得,我庇护他们一时,却庇护不了他们一世!过几日,让冯芳(曹节女婿)他们也都来家一趟,我要好生叮嘱一番。”
罗慕微微颔首,确实依旧没动弹。
“怎么了吗?”曹节不由失笑。“你我之间情同父子,若不是你死活不愿改姓,说不定已经是真父子了……有话说话!”
“别人都好约束……二爷怎么办?”罗慕不由咬牙问道。“大人在一日,您还能管束一二,若大人不在,将来替曹氏招来灭门之祸的肯定是他!”
这下子,轮到曹节一时无言了。
而良久,这位大长秋兼尚书令却是有些忐忑的开口问道:“那子羡以为该如何呢?”
“恕我直言。”罗慕继续咬牙答道。“二爷年纪也到了,不如送他回魏郡老家,也省的留在洛中惹事。”
曹节不由沉吟起来,但很快就摇起头来:“子羡的话固然是有道理,但我毕竟只有这一个亲弟弟,子女也都是从他那里过继来的……怎么好就把他撵出去?不如等到我身体不行的时候,再安排此事,你看如何?”
罗慕欲言又止,但终于还是没有多言。说到底,谁让自己没有改姓曹呢?一个外人,虽然喊了大人,但终究是无法掺和到人家骨肉之间的……看来,还是要另想它法。
一念至此,罗慕当即下拜应下,然后告辞离去。
夜色渐深,曹节耐不住年纪渐大,早早的休息了起来,而作为曹汉丰心腹的罗慕却仗着自己年轻,依旧捻着自己的大胡子在自己房中的油灯下比对各方情报……这年头,不是没有专业的间谍和探子,但实际上效果却很差,所以,真实的情报来源五花八门。
摆在罗慕坐前几案上的,有买通对方对方仆从获取的情报;有门口守株待兔盯梢获取的情报;当然,也有精悍宾客尾随获取的情报;甚至还有来自于市井流言一类的东西!
密密麻麻,而且繁杂不堪……不过讲真,罗慕现在的工作比以前简单多了,毕竟现在有公孙纸可以使用,而以前还都木简、绢帛杂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