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奇怪。”韩当也是略有感慨。“以前确实没有听说此处有客栈之事,不然别人不知道,我们在辽西那种地方又怎么会不知道?”
“并不奇怪。”就在这时,一旁娄子伯忽然出言道。“当日少君陡然被三公征召,公车直驱洛阳,义公也是直接离开,所以并不知晓此处内情……少君少为辽西郡吏,可知道这塞外五郡,向来有辽东、辽西二郡太守领衔塞外的惯例?”
“这是自然。”公孙珣恍然答道。“塞外五郡大小不一,乐浪偏远自不必多言,玄菟狭小、富饶,且有专对高句丽的职责,而昌黎郡自从改为辽东属国后向来不设太守,只是以比两千石的都尉监督属国中的五城还有些许鲜卑、乌桓部落,故此,朝廷常常以辽东太守或辽西太守都督辽东属国。不过……”
“不过,”娄子伯接口捻须言道。“这其中辽东郡占地广阔,人口繁多,内辖十一县,而且又位于其他四郡环绕之中,所以这都督辽东属国的重任十之八九都是辽东太守来担当,便是这属国的名字也是由此而来。只不过,这辽东太守向来是这塞外五郡权责最重之人,遇到一个蛮横的太守,常常会越权行事,直接指挥其他两郡一国。故此,偶尔朝廷也会让辽西太守去都督或者兼领一下辽东属国,以此来敲打一下辽东太守,以防尾大不掉。”
“正是如此。”公孙珣长呼了一口气。“只是这与我家客栈开在此处又有什么关系?”
“少君啊!”娄圭不由叹气道。“你还不明白吗?你如今顶头上司,现任辽东太守高焉乃是一个世族文士,向来懦弱,来到辽东整日只知道兴什么教化……论名声、论爵位、论人脉、论军功,又如何能与少君你岳丈赵公相提并论呢?”
公孙珣愕然当场,一时发愣。
“子伯的意思是……如今兼领辽东属国的乃是咱们少夫人的亲父,鄃侯张府君?”韩当恍然问道。
“不止如此。”娄圭继续摆手卖弄道。“须知道,这五郡孤悬塞外,周围又是鲜卑又是乌桓,又是扶余又是高句丽,便是刺史也只能一年来一趟,所以常常有需要临机决断、相互支援的事情。而所谓蛇无头不行,故虽然有五位两千石,可决出一领袖也是顺其自然的事情……赵公当日柳城一战,忠孝勇烈为天下知,塞外五郡兵马当时也足足有四郡都在他麾下听命,亲眼所见亲耳所闻,如今又兼领辽东属国,这塞外几郡谁不服他?不瞒义公你说,你们当日刚走不久,咱们安利号在塞外的生意便已经有多得官府照拂的苗头了。”
韩当连连颔首,王修若有所思,公孙珣则愈发无言……既如此,赵芸那边自己岂不是要更加‘尊重’一些?
当然了,总体而言是好事!
“义公你进去寻地方安顿。”一念至此,公孙珣赶紧无奈挥手言道。“子伯与叔治随我各自看看此处布告栏,看看又无要紧或者有意思的讯息,然后便进去……”
众人自然无言。
然而,当公孙珣踱步到空无一人的布告栏前面时,却又登时无语。
原来,偌大的布告栏里,居然并无什么杂乱讯息,只是赫然贴着一张张版印的大纸,从右到左,各自分明,而这么多张大纸,居然只是一个人的‘履历’!
没错,就他公孙文琪的履历!
而看完这份‘履历’以后,莫说是公孙珣了,便是娄子伯也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话说,这纸上开宗明义,说朝廷已经任命了新的襄平县令,此人唤做公孙珣,于是安利号本着方便襄平人士的好意,现在将此人的履历一一列举,以作提醒……当然了,方便襄平(后世辽阳)人的布告,为何贴在了沓氏(后世大连),这种事情就没必要多问了。
说不定是安利号版印的时候印多了呢?说不定人家连乐浪郡朝鲜县(平壤)都贴着呢!
再往后,便是公孙珣从束发入辽西郡府做郡吏开始,所谓的‘履历’内容了。
说来也奇怪,别人的履历大多是什么时候当什么官,可这份公孙珣的‘履历’却是事无大小,分明清楚……无论是当日卢龙塞与韩义公三十骑夜袭之事,还是柳城之战救回太守全家之事,又或者是火烧弹汗山,甚至是之前在朝中诛杀阉宦之事居然也全无遗漏!
而且,这里面叙事详细,人物刻画栩栩如生。
如歠仇水前,这公孙珣是如何临危不乱,指挥若定;又如诛杀阉宦时,公孙珣又如何去惊扰王甫,然后还大喊‘迟早我为天下杀此贼’之言;甚至还有那鲜卑大汗檀石槐眼看着自家王庭被烧塌,大喊‘我的王庭在何处’之语……宛如亲见!
公孙珣毫不怀疑,过几日,这履历中说不定又要多出自己返身入尚书台面斥曹节的情节,甚至桥玄那句‘内刚而外刃,锋利为天下冠’说不定也要出现在上面。
“我之前在南阳,只知道这些事情的大略,”王修看完之后不由感叹。“却不知令君如何豪气勃发,英武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