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韶茫然不解。
“也罢,”见到对方如此老实,公孙珣忽然又觉得没意思了起来。“你且起来,依旧管着县中杂务,等审配到来后再说退位让贤之事。”
田韶不由大喜……一两个月的县丞也是县丞啊,足够自己安排妥当了。
“你再将县中户曹这个职务腾出来,”公孙珣继续吩咐道。“叔治!”
立在一旁的王修虽然有些愕然,但还是赶紧上前。
“户曹就由叔治来接管。”公孙珣随意吩咐道。“两个县尉也都齐员吗?”
下方县吏们听到这里纷纷再度压低脑袋。
“是。”那田韶赶紧回复。
“指一个劣的。”公孙珣淡淡吩咐道。
田韶一时无言,但终究是抬手指向身后一人,被指那人也是面色惨白,却终究不敢多言。
“去职,义公来做。”公孙珣随意摆手道。“然后义公与子伯可以商议一下乡中‘群防群治’之事……”
娄圭与韩当面露恍然,而前者这才稍微打起了一下精神。
“人事就到此处。”公孙珣依旧是板着脸立在堂上,但话语却让除了刚刚丢了职司的堂下其余所有县吏都不由松了一口气。“我来时听本地人说,辽东地广人稀,最缺人力,是不是这样?”
“县君明鉴!”田韶赶紧言道。
“那就去城中安利号商栈寻本地掌柜,让他们从三韩尽量买些三韩奴回来……我来出钱,全县吏员自上而下,从县丞到亭长,不论官职,每家一个,家中富裕之人不要嫌少,须知道底层吏员生活极为辛苦,些许心意,也好让他们少些操劳。”
“县君大恩!”田韶闻言一时愕然,然后旋即再度下拜。
而后面的县吏也是纷纷下拜,口称感恩。
“只是或许不够!”暂时躲掉了清洗又陡然受了赏赐,这些县吏也是活跃了不少,而且事关自己切身利益,有人居然大着胆子抬头提醒了一下对方。
“哪里会不够?”公孙珣一声冷笑。“只要有五铢钱,那些三韩酋长连他们妈妈都舍得卖!便是真不够……”话到此处,公孙珣又指向了韩当和娄圭。“我让这二人行‘群防群治’之事,乃是要编练民防,届时若是乡中治安良好,就让他们领着民防跟着安利号的商队去三韩山窝子里捕捉一些就是了!我公孙珣一言九鼎,断然少不了你们的!”
堂下吏员愈发振奋。
“好了!”公孙珣此时方才叹气言道。“交接也做了,面也见了,以后还要相处日久,尔等不要心思浮动,只是各安其职便可……田县丞!”
“下臣在!”田韶再度俯首。
“若有讼狱未断之事尽管送来,若是此时并无官司积压,你就将狱中关押人员全都与我提出来,我要一个个重审!”
“县君不去见府君,还有闲居在家的前玄菟公孙太守吗?”田韶再度愕然。“还有城中学校的那位先生?”
“讼狱一日不清,我就一日不见这些人!”公孙珣甩手示意对方滚去做事。“速让贼曹送卷宗过来,再让狱吏提人,我今日就在此处办公,一刻也不想耽误!”
县吏们登时做鸟兽散,一时间,堂中只剩下三名心腹。
“叔治辛苦一些,速去查看本县钱粮。”公孙珣对上自己人就不免和蔼了许多,而且也终于是坐了下来……此处高几之后居然是有太傅椅的。“义公也是,速速去查看本县武库、县卒,这两件事情极为紧要,不要耽搁。”
韩当与王修自然也是告退。
“子伯,”等人都走了,公孙珣这才看向娄圭单独言道。“见你面色不渝,可是觉得我未给你职司,有所不满?”
“怎么会呢?”娄圭赶紧摊手道。“我娄子伯还不至于在乎一个县吏职务。再说了,如我所料不差,待会查案时少君必然会寻个差错把贼曹也给免了,然后让我接任,也好与义公配合行‘群防群治’一事。”
公孙珣微微颔首:“不错……那你为何还面色不定呢?”
“我只是在依旧惭愧而已,”娄圭一时感叹。“我自幼便以才智自诩,以至行为荒诞,可自从随少君归北以后,却才发现自己智计之短……少君前日在汶县所言,我既感激少君引我为心腹,却又觉得自己实在是无能可笑!”
“子伯啊!”公孙珣也是一时感慨。“我母亲自我还在襁褓中时,便开始在令支建立安利号,然后三年便积累足够资金插手塞外生意,距今已经是二十年了,二十年经营厚积薄发,哪里是你我脑子一转便能匹敌的?你觉得自己无能受挫,我又如何呢?”
娄圭不由心中一动。
“如我所料不差,只怕往后十年我都要围着辽东打转了……”公孙珣坐在太傅椅上,愈发感慨。“做个三年襄平县令,考绩上上,等到彼时我也二十六七了,加上之前的军功指不定就能给我来个边郡都尉,然后再过两年再转个什么乐浪太守什么的,最后看着局势让我压着时间再回到辽东做太守!我大概未曾与你说,我母亲与我卢师书信往来相交十余年,她是真能影响到我官职迁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