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如何才能让朝中安稳?”李儒终于问到了点子上。
董仲颖扶着腰带勉力站起身来,在堂中走了数步,方才驻足言道:
“我知道你什么意思,但曹孟德那小子的三公书信明显伪作。别人不说,太傅在洛中事事都没有与我为敌的意思,而且论宗法,袁绍、袁术也跟他们不是一支,不能说袁绍在河内蹦跶,袁术逃亡南阳,就擅自归罪于太傅。”
“那……此事就不追究了?”李儒向前一步问道。
“怎么可能?”董相国扶着肚子转身睥睨道。“既然那群小子敢拿三公作阀,我岂能不应?之前司徒丁宫主持废立一事时,仗着自己学问高,在诏书中拐弯抹角的嘲讽我,若非是你提醒,我现在都不知道……这样的小人,岂不正好立威?让李傕去,给我在铜驼大街上明正典刑!”
李儒欲言又止,但终于是扔下此事不管:“那敢问大人,公孙珣处又该如何回应?”
“我也为难呢!”董卓忽然起身,屏退堂中诸多属吏,然后方才踱步言道。“若论军事,公孙珣相隔千里,本不该多有表示,但公孙文琪此人素来强横,用兵出众,却也不得不提早防备;而若论人事,我之所以能独尊于洛中,靠的就是兵权二字,各处武力,多有雍容,但如今公孙珣既然起兵,便要小心他的旧部有所动摇……文优,你说该怎么办?”
李儒摇头不止:“军事上的事情,请大人专断,人事上的事情,我更无话可说……只能劝大人尽量雍容一二。”
董卓不由冷笑:“我何尝不能雍容?但我听周、伍二人之言,雍容士人,却只落得他们兵戈相对……当然,士人是士人,武人是武人,士人如此凉薄我是没想到的,而武人的心思我倒能有所通晓,也自问有些驾驭之力,唯独兵马乃是我立身根本,不容有失,所以反而要格外小心。”
“其实岳父大人。”李儒无奈低头言道。“我还真有一策……既如此,何妨分吕、徐、张三人之势,让其不能为祸,再加官进爵,各有封赏,以安人心?”
董卓陡然怔住,却又不假思索,立即反问:“此策极佳,可又该如何分三人之势呢?”
“吕奉先武力卓绝,大人可以用在洛阳调用;徐荣大将之才,而洛阳八关之险,以东南面最为疏阔,何妨让他去东南以做警备?张辽年纪尚小,正好让他随牛辅将军往河东应对白波盗匪……这样的话,非只三人分势,不能生乱,还能各尽其用。更重要的是,三人皆能避开洛阳正北方向,避免将来与卫将军有所接触。”李儒张口便来,俨然是早有准备。
“好策,正该如此!”董卓不由眉头舒展。“我即刻下令封赏派遣这三人便是……不过文优你也真是,如此好策,为何不一开始便道来?!”
李儒苦笑一声:“不瞒大人,这一策非是出自于我,乃是咱们相国府兵曹掾贾文和所献。”
“哦?”董卓恍然醒悟。“贾文和居然在我的相国府吗?”
“这是自然。”李儒愈发苦笑不止。“他本就是太尉府的兵曹掾,关中平叛后也只加了千石的加秩,却还是做他的兵曹掾,而大人先任太尉,后自任相国,他便一直都是你的属吏。”
“哎呀,这是我的错。”反正周围也没别人,董卓倒是干脆认错。“贾文和是咱们西州乡人,还兼通文武,我只顾得给那些士人升官,给属下士卒赏赐,却居然忘了他这个兼通文武的之人……这样好了,你去告诉他,这件事情交给他来办,办完后我以此为功劳,给他安排个两千石的兼领职务,而将来若有佳策,让他尽管直说!”
李儒当即应声,然后便退出堂去……然而,临到此时其人才想起来,自己本是犹疑于贾文和数月皆无所言,此时忽然献策,未免让人疑虑,这才没有第一时间献上此策的。
不过,转念再一想,如今这洛中,士人不可信,武夫皆无智,若是同为凉州人的贾诩都不能信,还有人什么可以信呢?
而且再说了,这个计策确实是一个应对出色的法子吧?
一念至此,李儒倒也懒得多想了,便径直去寻贾诩商量吕布、徐荣、张辽三人的封赏去了。
时日匆匆,到了七月中旬的时候,形势变得愈发明显,除了公孙珣摆明车马的会盟外,中原一代本就赶不上常山会盟的诸侯也纷纷向袁绍输诚,表达了对在黄河以南再立一盟讨董的认可。
而考虑到公孙珣本就设置的一月期限和常山这个会盟地点,几乎可以想象,他本来就是是真对河北发起的会盟,这样的话,两股巨大的讨董势力很可能会根据地域形成两个暂时‘同盟’而又‘对立’的阵营。
然而,檄文和邀请传到了徐州之时,又有人出幺蛾子了。
没错,徐州刺史陶谦陶恭祖向来不甘居于人后,这个实际上只能稳住州中两个郡地盘的老头子既不想响应首倡义兵的公孙珣,也不想响应距离他更近一些的袁绍,偏偏眼看着天下士人都要相应讨董,不参加自己不能立住脚……于是,老头子很有创意的自己组建了一个会盟!
当然了,陶谦自知自己威望不足,所以遥尊远在洛阳的朱儁朱公伟为车骑将军,并拉拢了扬州几个郡……用他的话说,河北有公孙珣,关东有袁本初,徐杨也要有自己的联盟!
更有趣的是,这个联盟还未得到任何相应,也就是刚刚往徐杨诸侯发完文书以后,陶谦居然就第一个往洛阳出兵了!
要知道,连月淫雨后,此时河北、中原多有大水,道路艰难,可人家陶恭祖还就是准备妥当立即出兵了。
从这一点上来说,公孙珣还有袁绍,真该找根绳子把自己吊死的!